齐平 译
一、奇怪的居民
“戴兹……丢了戴兹我受不了啊!戴兹是我多好的伙伴啊!……现在我多孤单啊!……”
女公民什明曼用绣花手绢擦了擦通红的、近视得很厉害的眼睛和长长的鼻子。
“我敢断定,”她啜泣着继续说:“这事儿准是瓦戈涅尔教授干的!我不只一次亲眼看见他用绳子牵着狗,把它带进自己的住宅里……他要狗干些什么呢?我的上帝,我连想都感到害怕!很可能我的戴兹已经死掉了!……想想办法吧,求求您了!……假如你不管的话,我就自己到民警局去。……戴兹,我可怜的乖乖!”什明曼太太说完又哭了起来。
她的瘦削干枯的双颊泛起了潮红,下嘴唇耷拉下来。
公共住宅负责人茹科夫蓦地在椅子上转了一下身,焦躁地弹着手指:“请安静一点,公民!我可以向您担保,我们一定会采取措施的!而现在,请原谅……我没有空。”
什明曼深吸了一口气,鞠了个躬,走了出去。
茹科夫松了一口气,对着管理委员会的秘书拉托夫说:“哎呀,……真能折磨人!真有这种固执的婆娘。”
“是啊,……”克拉托夫想想,回答说:“真是不好对付的老太婆。事情倒是应该调查一下,仅在我们这个大院,丢狗事件就发生了四起,居民们纷纷来告状。怎么狗总是灾星照头?
假若事实证明真是瓦戈涅尔教授偷狗,那我倒不惊讶,只是他弄它们搞什么鬼名堂呢?作皮大衣领子吗?真是个怪人,是个行为可疑的人!”
“他可是个教授啊!”
“教授又怎么样?还兴许是造假钱的呢。”
“用狗吗?”
“你不要笑,过去有过这样的事。至于狗,你注意,在他房间里通夜亮着灯,从窗帘上可以看见他的影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真是个夜游神。”
“是啊,他真是个怪人……前几天,我坐电车回家,抬头一看,对面坐着瓦戈涅尔教授。他两手都拿着书,同时阅读。我瞥了一眼,一本是俄文书——全是各种数字,而另一本是德文书。使人惊讶的是一只眼睛看一本书,而另一只眼睛看另一本书。售票员走近他说:‘给您车票!’他用一只眼睛看着她,另一只眼睛还在看书。售票员‘哎哟’一声惊呆了。人们都盯着看他。大伙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看他,而他却若无其事。……”
“很可能他精神上有毛病吧?”
“完全可能!”
有人敲了敲门,走进的是瓦戈涅尔教授的女管家菲玛。
“你们好!我们老爷让我来缴房钱。”
“从前有老爷,现在老爷全都完蛋了。”茹科夫说。
“对,主人,就是瓦戈涅尔啊。”
“正好让她给我们讲讲。”
“请给我们讲讲,菲玛,你家‘老爷’用狗在搞什么!”
菲玛无可奈何地挥挥手。
“他有许多狗吗?你说真话。”
“他有多少,我可说不清楚。他不让我进放狗的那个房间去。狗是有,还听得见狗叫,夜里,我从小缝里偷着瞧,嗬,你猜怎么样,狗蹲着,带着短短的脖套,它不能躺下,不能睡,看去好象憋得要死,脑袋老是向下垂着。他就坐在狗旁边,还非常亲呢地搔着狗脖子下面的毛,他不让狗睡觉。”
“他怎么会不睡觉呢?人是不能不睡觉的呀!”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他从来不睡觉。床是早就弄出去了。他说,今后,连‘床”这个词都应当废掉。只有病人才需要它。”
茹科夫和克拉夫疑惑不解地对视了一下。
“这是个疯子。”
菲玛同意地回答说:“我是已经习惯罢了,跟了他十五年了,不然,早就走了。……过去他这个人还不错,只是越来越变得奇怪了,好象精神不正常似的。”
“这些变化是怎样开始的呢?”
“谁知道呢!也许是从眼睛开始的吧?……开始象做体操似的,到他房间一看,他象是在跳舞。他右腿象是在跳波尔卡舞,而左腿象在跳华尔兹舞。而手呢。却在打着不同的拍子。以后是斜着眼睛,他站在镜子前斜着眼睛。有一天,我看见他一只眼睛看着天花板,而另一只眼睛却看着地板,我被弄得发呆,哗啦一声,把手上的杯盘都摔在了地上,我真惊呆了。”
“你知道什明曼的狗吗?叫什么‘戴兹’的。”
“雪白雪白的,毛茸茸的那只狗吗?怎么不知道。”
“你主人是不是偷了这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