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个仆人?”特利斯墨吉斯忒斯问道。
“当然了,”尼先生回答说。“他是位绅士。”
所以,在那天剩下的时间里和第二天的一整天,以撒特利斯墨吉斯忒斯都在城里四处打探,跟许多人询问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乔治帕拉莫,可他想打听的事儿是一无所获,而他打听到的信息却让他几乎想要绝望。因为,所有人都告诉他,乔治帕拉莫现在肯定不喜欢让一个希伯莱老先生去打搅到他。所有人都跟他说,在克拉肯沃尔⑴住着一个寡妇,她有不仅有着不少的土地和房产,家里还藏有些罕为人知的宝贝,而就他们所知,这位女士年轻、善良且又美貌,可最近她的宝贝儿子却因为得了软骨病而死去了。就在她遭受到如此的不幸之时,乔治帕拉莫却像梅菲斯托弗里斯⑵一样,藏在她椅子后的阴影里,带着阴险的神情和扭曲的微笑在她耳朵边说着温言软语,搅得她不怎么理会那些关心她的善男信女,反而跟他亲近了起来。
以撒特利斯墨吉斯忒斯住在克里彻奇巷。和他一样,他住的房子看起来也很有异国的风味。和他一样,他住的房子似乎也像是知道,这城市对陌生人不都那么友好。这么说的理由是,这房子位于一个积满了灰尘和落叶,总是藏在阴影里的庭院中,好像是想让人们把它给忘掉一样。不过,这位犹太人和这间屋子有一个很大的不同,那就是他并没有在额头上挂着块巨大的时钟,指针永远地停留在某个很久以前的下午。
在特利斯墨吉斯忒斯跟尼先生见面后的第三天,一个高大、瘦弱、衣衫褴褛的男子(也是个眼睛里毫无神采的男子)敲开了特利斯墨吉斯忒斯家的门。他说他叫乔治帕拉莫,他要来学习魔法。
“为什么?”特利斯墨吉斯忒斯满腹疑虑地问。“用来迷惑那女人,是这样的吗?”
然后,这个瘦弱、衣衫褴褛的男子(也是个眼睛里毫无神采的男子)拉长一边的嘴角,冲着他露出了个微笑,这个时候,他的样子起来大有不同了。他看起来就是他本该是的样子了——也就是说,他现在真的是一副这城中最狡猾的无赖的模样了。他那对眸子既犀[xī]利又明亮,里面仿佛盛着满世界的智慧。“不,先生,”他回答道,语气里既有卑谦的味道,又有傲慢的气息。“那种魔法我已经会了。先生,我想你是不是听别人说过我什么坏话了?伦敦是个糟糕的地方——只要城里头传出点什么流言蜚语,一个诚实恭谦的人的好名声马上就变得和妓女的鞋带一样,一点都不牢靠了。”
在房子里有一条螺旋楼梯,一直向上延伸入黑暗中,而现在一道冷风沿着这梯子打着旋儿吹下。帕拉莫朝里面看了一眼,打了个哆嗦,然后跟他夸赞说这里真的很安静。“啊呀,先生!”他忽然大叫了起来。“你生病了!”
“我?不,没有。”
“你真的生病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就像蜡一样白,而你的眼睛——!你发烧了。”
“我并没发烧。这不过是因为我没睡觉。”特利斯墨吉斯忒斯停了一下。“可如果我不赶快去睡一下的话,那我真的会死了。”他说道。“不过我害怕去睡觉。我害怕我会做梦。”
“好吧,先生,”帕拉莫这次用比较温和的语气说道,“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怎么才能帮到你,我会很乐意为你效劳。”
于是特利斯墨吉斯忒斯领着帕拉莫进到一间房里,教给他了两个咒语。一个咒语让帕拉莫可以看到其他人的梦境,而另一个咒语有何用途,特利斯墨吉斯忒斯却没有说。特利斯墨吉斯忒斯告诉帕拉莫,等他睡着了的时候要看紧他的梦境,如果帕拉莫看到他的梦境里出现了什么有害的东西,他就要马上把他叫起来。
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爬上了床,而帕拉莫好像是他的小精灵一样,盘腿坐在地板上,并且念出了那个咒语,看入一块光亮的水晶之中。
特利斯墨吉斯忒斯梦到他身处威尼斯的种族隔离区,在一个肮脏狭小的庭院中,六个年长的犹太人——他的朋友们——静静地安坐在破旧的木头宝座上,任凭火焰将他们吞没。他们中没有一人试图逃生,因而,他们都被烧成了灰烬。当老魔法师看着烟尘夹带着点点的火花融入漆黑的天空时,他注意到在一颗星星上写着一份李子蛋糕做法的菜谱。不知为何,梦中的他就是想要这玩意,所以他找来了一条梯子,想要爬上去看个清楚。可最后他只找着了一个胖得要命的女人,嘴唇上装着用蜘蛛腿做成的髭须,不断地滴着腥臭肮脏的脓汁。看看她身旁那堆锈迹斑斑的剪刀、烧烤用的长叉和法式钳子,这无疑就是她自己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