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那时,仪表盘上一盏红色警告灯开始闪烁,那原本可能是油表或者温度表。但在那个时候都不是了。因为恰在此刻,他们三人身上带着的个人瓦尼埃警报器像小鸟鸣叫一样,开始一致地轻声敲响。
“哦!”苏珊克莱斯蒂叫出声来,一只瘦瘦的手放在手镯上面,一扭,马上就把警报器关了。
迅速而又尽可能地小心,大个子比尔把庞大的旅行车停在人行道边一棵高大的山楂树的树阴里。他们现在离市中心更近了。街对面一家室内电影院正在放映星期天日场的《桂河大桥》,已经有一些孩子挤在入口处,推来搡去闹个不休。
“那是干什么用的?”黑斯廷斯问道,身子前倾。指着仪表盘。
“那是菲尔事件后我装在车里的警报器。”大个子比尔说,“附近有一个瓦尼埃坐标聚集点。我们不得不等它过去。”
苏珊把手放在喉咙处。她现在能感觉到瓦尼埃点的接近,一种可以触摸到的存在,历史轻捷地经过……上帝正触碰着他们。
“那是什么——”黑斯廷斯开口道,心烦意乱,有一点惊慌失措。大个子比尔已忘记了感觉到实实在在的时间力量就在身旁,是多么怪异的感觉。它突袭而来,就像一种一直渗到人的骨头里的呆滞状态、一股暖流、一种让人动弹不得的叮铃声。
“是克罗诺斯王。”苏珊喘了口气,“你能看清是谁吗?”
车子一辆接一辆通过十字路口。一个男孩骑着自行车跑过,朝东面去了;一对年老的白人夫妇在街对面走着。孩子们仍排着队在为电影打闹。
但没有任何办法分辨可能是哪一个。于是他们等着。这是规矩。而且这回,大个子比尔也紧守这些规矩。
不过,经过的节点场的力量没有进一步影响他们。
“不管是谁,”大个子比尔最后说,“他们已离开了。有可能是某辆汽车后座里的小娃娃。”
黑斯廷斯的眼神在他们俩中间转来转去,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他的大奖章。比尔能感觉到他的鼻息。“这种事经常发生吗?”他问。
“只有当我们在亚特兰大时才会发生。”比尔说,“玛丽埃塔是相当无趣的地方,这是他们为1958年站选择它的原因。”
大个子比尔以为黑斯廷斯知道他的意思,以为已经有人对他简单地说过。但是,当黑斯廷斯往后坐回去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种近乎凶残的神色。那是一种深受困扰的表情,比尔以前从没有在到达者身上看到过。
大个子比尔慢慢地驾车回到街上,极其谨慎地往前开。比尔已经将车子的电路设置过,如果他们太靠近一个节点场,汽化器就会堵住。瓦尼埃点是这样的,如果时间旅行者离节点汇集处只有几码远,他们肉体上会吃不消——被克罗诺斯王踢开。他以前经历过这种情况,当时他和菲尔克莱默在其中一次非法的外出中,去艾莫里大学看罗伯特潘华伦和艾伦塔特举行的诗歌朗诵会。虽然保护两个诗人的瓦尼埃场只有几码开外,但是另外有个具有更大历史重要性的人经过礼堂外面的某处,那人身上显现的显赫力量,迫使他和菲尔无法接近礼堂。
当时柳屋的一个居民罗莎克莱恩怀疑,那可能是某个将很快让塔特和潘华伦都黯然失色的毕业生。但是,他们没人能知道。克罗诺斯王只是简单地表明,不允许他们在现场。
到了这个街区的尽头,大个子比尔将旅行车驶入一幢平凡的一层红砖小楼前的弯弯车道。山茱萸和修剪出造型的杜鹃花围绕着房子。它只是沿街数幢朴素房子中的一员,缩在密集的6月绿树方阵后面。这些房子大部分是年代久远的住宅。只有一幢是与众不同的,那是瓦尼埃学院在这个时代的收容所。
“就是这地方吗?”黑斯廷斯问。一个护士和一个孤独的医生从房子里走出来。
“就是这地方。”比尔告诉他。
比尔换档开进停车场,两名收容所的工作人员正等着他们。
“比尔。”苏珊转身对他说。他俩都为这一时刻做好了准备,但是即便如此,也是困难的。这一向都是困难的。“感谢你带我去孟菲斯,感谢你带我去格雷斯兰。”
“不要谢我。”大个子比尔告诉她,努力不去想这可能向黑斯廷斯透露什么,“感谢军队将埃尔维斯拉得够远,才让我们可以好好看。”该说的都说了,他晚些时候再担心来自学院的指责。这个时刻属于苏珊。
“不过。那次出行是值得的。”她随后转向黑斯廷斯,“认识你真是幸事,黑斯廷斯先生。你会喜欢柳屋的。比尔是舍监中最好的。你会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