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想说,没有什么办法可想罗?”
斯隆博士微笑了一下:“绝不是这个意思。比发明心理病探测技术早几百年就有了精神病理学家。请允许我和您的孩子谈谈话。”
“和他谈谈话,就这么算了?”
“如果有必要,我请您向我提供他过去的一些情况。但是,最主要的,我认为还是和您的迪克谈谈话。”
“不,斯隆博士,我估计他不会同您讨论这个问题的。他呀,连和我谈话都不愿意,可我还是他的妈妈呀。”
“这也是常见的现象。”精神病理学家说服她说。“小孩子有时候更乐意和生人攀谈。如果您不同意这样做,那我索性就不承担这项治疗工作了,因为我看不到有其他的途径。”
汉森太太站起来,显然很不高兴:“那您什么时候能光临舍下,博士?”
“星期六好吗?那天孩子不上学。您方便吗?”
“恭候光临。”
她派头十足地走了出去。博士送她到自动门旁。她拨动自己住宅的坐标。博士看着她跨进自动门。她的身躯现在只剩下二分之一,四分之一,胳膊肘和一条腿,完了……
这确确实实是可怕的。
会不会有朝一日自动门在转动中突然坏掉而把一半身躯留在这里,另一半留在那里?斯隆并未听说过这种事,可他相信这完全会发生。
他回到办公桌旁,估计了一下该花多少时间用来接待下一个病人。他知道,汉森太太未能争取到给儿子做心理病探测而深感委屈和沮丧。
何苦呢?真见鬼!在他看来,象心理病探测这类玩意儿纯属十足的诈骗。可为什么它却吸引着成千上万的人呢?这应看作是人拜倒在机器脚下的例证之一。人能做到的,机器能做得更好。机器!越来越多的机器!机器充斥生活的每个角落!它冲击着时间,冲击着习俗风尚!
忽然,他对心理病探测所执的否定态度开始使他不安起来。这不正好说明他害怕由于医疗的迅速机械化、对自己失去信心和机器恐惧症引起失业吗?……
斯隆决定和自己的私人分析员讨论讨论这个问题。
最初的十分钟过去了。这场面,大家都感到紧张、拘束。斯隆决定开始行动。汉森太太强做笑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等待他马上创造出一个奇迹来。理查德在椅子上有点坐不安稳,他对斯隆博士经过精心筛选而提出的问题没有多大反应。他显得疲倦、苦闷,而且对此不加掩饰。
突然,斯隆博士问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块儿去散散步,理查德?”
孩子的两只眼突然睁大了。他停止了坐立不安的姿态,对博士看了一眼:“散步,先生?”
“我是说——到露天去。”
“您……常在外面走路吗?”
“有时是的,当我有兴趣的时候。”
理查德蓦地站了起来,高度的兴奋使他全身颤抖。
“我没想到竟然有人也在外面走……”
“可我常走,而且我不反对邀一位伙伴。”
孩子犹豫了一下,坐了下来。
“妈妈?”
汉森太太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不过,她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那,好吧,迪克。不过,当心点儿。”
说罢,她用快速的敌意的目光看了斯隆博士一眼。
斯隆博士撤了谎。自从他进入专科学校以后,他从未再到露天去过。诚然,他爱好运动,但在他求学的那个时候封闭式游泳池和装有紫外线照射设备的封闭式网球场已经相当普遍了。盒子内的运动使那些害怕大自然风云变幻的人感到放心。正是这些原因,斯隆没有任何理由再到露天去。
而现在……阵阵清风却使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绿郁娇嫩的芳草却仿佛竞能刺穿他那双外加鞋套的靴子,扎在他的脚上……
“喂,请朝这边看。”理查德现在好象换了一个人,他心中的压抑感早已烟消云散。
斯隆博士瞥见小树林的密枝茂叶间有一个青蓝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刚才掠过去的是什么东西?”
“鸟,”理查德说,“是一只青蓝色的鸟。”
斯隆博士惊奇地环顾四周。汉森家的住宅座落在一个小土岗上,形式玲珑美观。那边,稀疏的树林里夹杂着一片片嫩绿柔茸的小草坪。
由浓绿色镶嵌起来的五光十色的斑点构成了一幅幅红黄交错的画卷。这就是大自然的一朵朵鲜花。斯隆轻而易举地认出了存在于活的自然界中的这些现象,因为他曾在书本上和传真游艺会上看到过它们。
但是,这草长得这么整齐,花儿也开得如此井井有条……斯隆下意识地等待着某种更意外的东西。他问:“是谁经管着这些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