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自动门耗能价值昂贵,罗宾斯小姐的家庭不得不严格控制对它的使用。直到不久前,她还是步行到学校来。汉森太太的高傲态度使她在感情上蒙受了屈辱。她直言不讳地说:
“不,汉森太太,我担心迪克并没有使用邻家的自动门。他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从他那双套鞋的情况判断,他在露天下走了很久。他的套鞋很脏。”
“很脏?”汉森太太仍旧用充满优越感的腔调说,“您说什么?他讲出了什么没有?”
看到这位贵夫人神态慌张的狼狈相,罗宾斯小姐由衷地感到开心。她继续说:
“他不愿谈出任何这方面的情况。话说明了,汉森太太,我觉得他得了病。所以我这才给您打电话。可能您愿意请医生给他看看吧?”
“他发烧吗?”这位母亲使用高音符嗓门问。
“噢,不。我不是说他肉体上生了病。我指的是他对周围事物的表情和那不正常的眼神。”她犹豫了一下,竭力想把话说得更委婉些:
“我觉得,也许,做一个精神病的常规检查……”
她没把话说完。她的话被汉森太太的冷酷而严厉的声音打断了。如果不是教育还有点作用的话,这声音肯定会变成野兽的吼叫。
“您是想说,我的理查德是个精神病患者?”
“啊,不,汉森太太,不过……”
“我看您想要说的正是这个。简直是胡思乱想!他一直很健康。等他放学回来我自然会明白一切。我相信,他会向我作出合乎情理的解释。”
联系突然中断了。罗宾斯小姐内心感到屈辱,而且承认做了一件蠢事。归根到底,她只不过想履行一项自己的职责罢了。
她匆匆回到教室,很快看了一眼挂钟上的金属字盘。自习课快结束了。下一节是文学课。
罗宾斯小姐的思想并未全部集中在这节文学课上。她机械地叫起一个个学生,要他们朗读自己作文中的片断以供她选择做示范。她又以同样机械的神态把选出的一段文字稿嵌入软片,再用微型显音机播放出来,好让大家听到应该怎样用英语来朗读。
在显音机的机械发声器上总是发出一成不变的标准腔,这同样也一成不变地抹杀了语调的任何个性特色。长期以来,罗宾斯小姐总在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让学生学会这毫无个性特色的语言,并用千篇一律的语调来说话,这到底是否明智?
可今天,她根本不想这些。她一直观察着理查德汉森。孩子呆若木鸡地坐着,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一反常态,陷入极端的沉思。她肯定,今天早晨他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因此,她用电话告诉他的母亲是应该的,尽管她提到精神病检查似乎有点冒失。不过现在作这种检查也是很常见的嘛……常对所有的人进行普查。这丝毫也不会损伤自尊心。也许,有人不这样认为。
她终于把理查德从座位上叫起来。在他听到老师呼唤并站起来之前,罗宾斯小姐不得不两次呼叫他的名字。
她出的作文题目是:《假若要您选择一种古老的变通工具去旅行,您将选择什么?为什么?》罗宾斯小姐每学期都是出的这个题目。这个题目出得好,因为它可以培养学生对历史发展的敏感,它唤醒青年们去思考古人的生活方式。
罗宾斯小姐听着理查德用低沉而单调的语调朗读作文:“假若要我选择一件古老的交通家具,”他把“工具”念成“家具”,“那我就选择同温层巨型飞机。它飞得宁静,象其他所有交通工具一样,不过它很清洁。因为它要在同温层飞行,它必须是绝对密封的,所以您就不必担心会染上疾病。如果是在夜间,您可以看到星星,就象处在天象仪里。如果您往下看,您会看到地球,就象在地图上一样,或者,还能看到云彩……”他又往下读了几百字。
他读完后,罗宾斯小姐及时指出:“‘交通工具’不能说成‘交通家具’。再者,不能说‘飞得宁静’或者‘用力看’。应该怎样说才对,同学们?”
一阵七嘴八舌的回答声……
课就这样结束了。马上要开午饭。有些学生在学校用午餐,有些回家去。理查德自己留下来。罗宾斯小姐注意到了这一情况,因为他平时总是回家吃午饭。
正午一过,响起了最后一道铃声。二十五名男女学生在一片喧哗声中按次序站队。
罗宾斯小姐拍了一下手:“快点儿,孩子们。泽尔达,快站到自己位置上去。”
“我的胶片掉了,罗宾斯老师。”女孩尖声为自己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