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并不这样认为。”菲尔开口道,但是总统似乎没听见他说什么。
“相当不错,真的,我们需要您这样的人,迪克先生,事实上,我们为有您这样的人而骄傲。您在年轻人中更有说服力,这很重要,不是吗?”
他朝房间里的其他人笑着,好像在寻求他们的赞同:“您真是一个天才!我想您应该带了一本书过来,是不是?”
菲尔拿出《来自街头的声音》,这是富兰克林图书馆的藏本,绿色的皮革封面,封面上书名的下方是他的烫金签名。这本书是刚才来的时候办公室的助手给他的,现在他又将书转送给总统。总统捧着书仔细研究起来。
“您应该签上您的名字,”总统像对待祭品一样,将书摊开放在桌上,边上放着红色、白色的电话机,“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应该签上您的名字吗?”
菲尔说:“我今天来是想——”
埃米特走上前说:“他当然会签的,先生,这是无上的荣誉。”
埃米特递给菲尔一支笔,菲尔签了,手心里的汗都滴落在了书页上。他说:“先生,我今天来是想向您陈述一下我能为美国做点什么。一天前,我获得了一次体验,今天我终于开始明白其中的意义了。”
但是总统似乎并没听他说,好像初次见到他一样,只是看着菲尔。最后他眨着眼说:“孩子,你穿得真有点野呀。”
菲尔穿着自己那件幸运夹克,里面是一件黄色衬衫,明亮的紫色软裤子盖住了他的沙色小山羊皮沙漠靴。埃米特为他买的领带跟总统的一样,都是佩斯利螺旋花纹,系在脖子上像套了个绳索。
他说:“先生,我是来……”但是总统又继续他刚才的评论:“您穿得确实有点野性,不过我想作家的风格就是这样吧,对吗?我是指个人风格。”
总统的眼睛一直在厚重的眼袋中间收缩着,在菲尔的脸上急切地搜索,就像囚犯通过地下秘牢的天井栅栏仰望天空。
“个人风格,是的,”菲尔说道。他已经发现了一个切入口,准备说出他想问∞问题,这些问题是从昨晚的几张便条和散乱思考中提炼出的,“个人主义,先生,就是这个原因,不是吗?即使每个男人都穿西装打领带,但他们仍有办法展露自己的个性。”他突然发现自己的领带和总统的完全一样,但是他仍然继续往下说,“我体会到美国的许多事物正在发生改变,我想谈的就是这个问题——”
“您想要一枚证章,”哈尔德曼突然打断他的话,很唐突地说,“一枚联邦探员的徽章,对不对?有助于您的道德改革运动?”
埃米特、哈尔德曼和克洛赫咧开嘴笑了,好像刚刚开了个私人玩笑。
“证章并不重要,”菲尔说,“事实上,就像我说的,问题就出在这里。”
总统眨着眼睛说:“奖章?我不知道有没有,但是可以找找看,当然——”
“你没有证章。”哈尔德曼很肯定地说。
“我没有?”总统弯下腰在桌子抽屉里找着,眼睛一眨一眨的。
“但是我们可以订做一枚,”哈尔德曼告诉埃米特,“是的,我们专门去订做一枚。”
他们之间彼此交换了某种信息,菲尔对这一点很有把握。空气闷热而沉重,他觉得像被裹在床垫填料里似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他感到咽喉不舒服。
哈尔德曼对总统说:“你记得那个创意吗?关于那本书的创意?”
“当然记得,”总统说,“就是那本书的创意嘛。”
他的眼睛似乎还在不由自主地眨动,就像有点轻微失调的机械一样。
“那是个巧妙的创意。”哈尔德曼指出,好像对一个顽固而害羞的孩子说话似的。菲尔现在明白了,他完全确信总统已经不再是总统了,即使他还是总统本人,却早已被变成了一个傀儡,一个躯壳,一个机械的木偶。菲尔想:直到那道白光之前我还和总统一样,也许这种事情还会发生在我身上,除非我让事情发生改变。
“不错的创意,”总统说,他的嘴巴微微翘起来,看似一个微笑,却更像脸部肌肉痉挛,“是的,你可以为孩子们,为你所认识的年轻人写作,主题就是,就是——”
“让生命更精彩。”哈尔德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