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告诉帕尔如何在他的压力服里处理大小便,窍门就是别管它——该拉就拉:这种黏土装能循环利用你的大多数排泻物,并把剩余的压缩。但这并不意味着穿这样一套衣服是很舒适的,因为它不能消除臭味。我还从没穿过一件可以吸收气味的太空服,我敢打赌没一个设计师穿他自己设计的衣服超过一小时以上——只有长时间穿着它的人才会明白里面的气味有多糟。
但我现在感觉很好。
毁灭,死亡如铁锤般接踵而至,在我的脑海中盘旋,但我努力不去想它:只要我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一个任务接一个任务,我就能转移掉那些念头。只有在你停下来时才会感觉到心灵深处的创伤。
我猜帕尔从没受过这样的训练。
他是个削瘦、纤长的人,深凹的双眼在他脸上形成一片深邃的阴影,而他可笑的红胡子塞满了整个头盔。灾难已经过去了,他看起来筋疲力尽,手脚笨拙地缓慢爬行。他蠢蠢地翻动工具时的样子真是很滑稽。
过了一会儿他问:“凯斯,就这些吗?”
“是的,长官。”
“你是从地球来的吗,孩子?”
“不,我——”
他没等我回答就继续说:“学院都建在地球上。你知道吗,孩子?而他们很少接受地球外的移民。”
我隐约感觉到了作为一个非地球居住民的愤慨。但我不怎么在乎这事。我也不是孩子了。我慎重地问:“那您从哪来,长官?”
他叹了口气。“是派卡斯51.1-B”
我从未听说过,“那是什么地方?它离地球近吗?”
“一切不都是在仿造地球?不太远。我的家乡是被开发行星中最主要的太阳系外行星,至少是第一个被发现的行星之一,我在它的一颗卫星上长大。如果和地球相比的话,可以说我们的行星就相当于温暖的木星。”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个离恒星较近的巨大行星。
他抬头看着我。“你是在哪长大的,那里能看到天空吗?”
“不能。”
“我能,在我们的天空上到处都是帆,你要明白,靠近恒星,太阳帆是很有效的。
我经常在夜晚注视着它们,那些纵帆船的船帆有好几百公里宽,在光线下轻轻摆动。但在地球上,在学院碉堡般的大楼里是看不到这样的天空的。”
“那么你为什么去那里?”
“我没有选择。”他苦笑着,“我的智慧是与生俱来的。你看,这就是为什么你那高贵的委员如此看不起我。我学习如何思考,但却不能拥有自己的思想,他们不会允许的……”
我背过身不再说话。耶茹可不是什么“我的委员”,我当然不想为此争论。另外,帕尔让我有点不自在,我总是对那些了解太多科技的人心存警惕。拿到一件武器,你所要知道的只是如何使用,它需要什么样的动力或弹药,以及在它坏掉时该如何修理。而那些懂得技术背景和统计学的人往往忽视他们自己的失误:他们根本没有使用它们的经验。
但帕尔并不是那种高谈阔论武器技术的人。他是个大学士:人类精英科学家之一。
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法和他沟通。
我从纠缠的绳网中望出去,试图望到我们的舰队,我看到了舰队隐约闪烁的光线。
突然,浓密的绳索中有些动静。我转向那个方向,示意帕尔保持安静别乱动,然后拔出匕首用没受伤的右手紧握着。
是耶茹,她按离开时的路线匆忙回来了。对于我的警觉她满意地点点头。“信号发不出去。”
帕尔对她说:“你知道,我们的时间有限。”
我问:“是因为太空服吗?”
“他指的是那颗恒星。”耶茹沉重地说,“凯斯,堡垒恒星看起来不稳定。幽灵一旦放弃警戒线,就说明这些恒星离爆炸不远了。”
帕尔耸耸肩:“我们没有多少时间,最多还有几天。”
耶茹说:“好吧,我们必须离开这儿,离开堡垒的警戒线,这样才能给舰队发信号。也许还能找到破坏警戒线的办法。”
帕尔苦笑道:“那么你打算让我们怎么做?”
耶茹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你的职责不就是告诉我们该干什么吗,大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