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建立新世界的殖民战争。在一千年里我们稳定地从一颗恒星扩张到另一颗恒星,用上一个星系勘探来的资源,在下一个星系上建立移民殖民地。在这个连续的扩张过程中如果有一个步骤被严重打断,整个事业都会崩溃。
幽灵阻挡人类的前进有50年时间了。
帕尔说:“我们已经被压制了。其实战争早就发生了,小凯斯,人类在贫瘠的星系内互相残杀。幽灵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着我们自己毁灭自己,让它们继续做更有价值的事。”
耶茹飘近他,“大学士,听我说。我在丹那芭长大,能看到天空中宏伟的纵帆船,是它们带回星际的财富使人民生存下来。我有足够头脑理解这个历史的逻辑——我们必须继续扩张,因为我们没有选择。所以我加入军队,然后又进入了史实委员会,因为我了解委员会成立的重要意义。我们必须每天工作维持团结统一和人类的信念,因为一旦我们停滞不前我们就会灭亡,就这么简单。”
“委员,你对人类进化命运的信条是在阻止人类变得天真淳朴,让我们卷入毫无意义的战争,还要剥夺我们相爱、成长乃至死亡的时间。”帕尔说完看看我。
“但是,”耶茹说,“这个信条让我们团结了一千年。它让无数亿人类跨越了上千光年开创了新世界。它让人类在演化中生存了下来……你认为自己能有足够力量对抗它吗?得了,大学士。我们无法选择在战争中出生,我们必须为彼此,为其他人类尽全力创造生存机会。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碰了碰帕尔的肩膀,他退缩了一下。我问:“大学士,耶茹说得对吗?我们是不是有办法离开这儿?”
帕尔颤栗着,耶茹悬浮在他上方。
“是的。”帕尔最后说,“是的,有一个办法。”
意见变统一了。
耶茹和我制定了个计划,实施起来并不难。它基于一个简单的设想:幽灵没有侵略性。但我得承认这个行动很卑鄙,我能理解为什么帕尔对参与这个计划表现得如此痛苦。但事实上没有更好的选择。
耶茹和我用了几分钟休息,检查装备和查看了我们浑身的伤,尽量让自己在压力服里舒服些。然后,再次根据标准工作程序,我们回到幽灵养育孩子的地方。
我们从绳幔中出来飘向半透明的“豆荚”。我们努力避开幽灵集中的地方,但也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因为这样做没什么必要:幽灵很快就会知道我们,和我们要干的事。
我们在柔软光滑的“豆荚”壳上打下钉子,用钉子上的绳子固定好自己。然后我们拿出刀在壳上锯起来。我们刚一开始行动,幽灵就开始在我们周围聚集,仿佛是一大群抗体。
这些奇异无形的东西在周围盘旋,在真空里晃悠,好像被微风吹拂着一样。我抬起头时,看到一排自己的瘦脸在它们身上的扭曲倒影,我感到一种毫无理由的厌恶,尽管你会想到那都是些想保护孩子的家人。我顾不了这么多,人生来就有的憎恶也不是那么容易被驱赶的。我一心一意地工作。
耶茹第一个锯穿壳。
空气如一股快速冷凝的喷泉汹涌而出。“豆荚”里的幽灵幼儿骚动起来,它们的痛苦显而易见。幽灵开始聚集在耶茹周围,像无数发光的巨大圆球。
耶茹看着我命令道:“继续干,水手。”
“是,长官。”
过了一会儿我也锯穿了。“豆荚”里的气压已经下降了。我们在屋顶上锯开了一扇门大小的口子,里面的气压几乎为零了。我们把割开的壳向后卷起,打开了屋顶。最后一点水汽冒了出来在我们头顶结成闪亮的冰晶。
幽灵的幼儿抽搐着,因为还没成熟,它们对于突如其来的真空毫无抵抗能力。虽然在它们长大后都要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不过现在它们和我们一样容易死亡。
银色的幽灵幼体由于真空作用被一个接一个地从屋顶的洞口吸了出来。我们像拽住飞腾的纸片一样抓住它们,用匕首在它们身上戳个洞,用绳子串在一起。我们要做的就是坐在那等着它们飘过来。它们足足有好几百只,这让我们忙得不可开交。
当然,我并没指望成年幽灵会坐视不理,没有一点反应。我的想法很快得到证实,一大群庞大的银色幻影迅速向我聚集过来。
每个成年幽灵都是巨大结实的,行动时的惯性力量很大,如果让它们在背后打你一下,你就明白我当时的感受了。它们不停地用力撞我,力气大得足以把我压扁。一次我被撞了出去,固定用的绳子都绷直了,紧紧地勒着我的脚,我差点以为自己脚上的骨头又断掉了几根。
同时,还有比这更糟的,我感到晕眩、恶心、身体过热。每次被打到后背上总是紧跟着受到更厉害的一击。我正在快速虚脱,我想像着体内那些分子在这个幽灵控制的世界里正慢慢分解。我头一回开始相信我们要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