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细胞的复制,这个过程不断重复,DNA链不时地缠绕和解开。这是个天然和随机的过程。大部分复制出的细胞所包含的基因副本是不完整且非互补的,从而丧失了活动能力。但每一千个细胞中总有少量的能在复制中存活下来,而当中又有极少的细胞比它们的母体更有活力。它们由少量细胞生长到一小片菌体,最后从被它们植人的母巢里破体而出。一连串照片显示出这个转化进程在实验室里的每一个阶段。
“这就是我之前没有公开资料的原因。”欧派尔金里德说,影像在他周围渐渐消隐。“我必须通过实验确保我的理论是正确的。因这个程序非常繁琐,我们必须观察数以千计的嵌合菌体,直至获得一个从母体中长出的物种。”
“一个非常奇特的繁殖过程。”阿恩说,“父代菌体死去,以使后代可以活下来。”
欧派尔金里德露出微笑,“它比你所想的更令人惊奇。”
接下来显示的是同一个种群,此时可以清楚见到它已被寄生菌体侵入——星星点点的黑斑夹杂在它的桃色表面上。影像再次快进。那些黑斑变得更大,然后融合一起,剥落下一堆微粒。
“一旦那嵌合物破体而出,”欧派尔金里德说,“寄生菌体的基因——它已被复制到宿主菌体的每一个细胞里——就会激活。宿主菌体的细胞将被转化。这非常像是一种RNA(核糖核酸)病毒,只是这种病毒不仅只破坏组成宿主细胞的蛋白质和RNA,还接管了整个细胞。现在这个循环已经完成了,寄生菌体剥落的微粒将会依次感染新的宿主。
“这就是进化的动力之所在。在一些被感染的宿主里,寄生菌体的基因组被阻止激活,宿主开始抵抗感染。进化的压力迫使寄生菌体进化出一种新的感染变种,接着宿主又产生了抗体,于是不断循环下去。而同时,宿主菌种又从经过加速生长选择的新的基因重组中得到改善。这个进程是随机的,但却一代一代延续,而且发生的比例很高。我估计每隔一小时就会产生数百万个重组细胞,虽然或许只有屈指可数的一些细胞能够存活下来,而当中也仅有极少数在繁殖速度上明显超过上一代物种。但这足以解释我们在矿脉里所鉴定的种类繁多的基因图谱。”
阿恩说:“你知道有多久了,欧派尔?”
“我今天上午才将发现汇报给行星议会。”欧派尔金里德说,“这项工作异常艰难。我的组员不得不在严密的防护下开展工作,使用了第四级密封技术,冒着一直存在的失去正常免疫反应能力的风险。”
“晤,当然。”阿恩说,“我们还不清楚那些脱落微粒会怎样感染整艘飞船。”
“没错,”欧派尔金里德说,“所以这个矿脉很危险。”
玛格丽特轻蔑地哼了一声,高声说:“你测试过那些脱落微粒能存活多久吗?”
“我们收集了大量关于细胞芽孢的存活的数据。有很多能在接近绝对零度的真空里生存数千年。因此根本没有必要……”
“你不想麻烦而已。”玛格丽特说,“我的天,你想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把矿脉毁掉。真是没有脑子。”
对于科学家来说,这是最严重的污辱。欧派尔金里德涨红着脸,但在他反唇相讥之前,祖索抬了抬手,两人顺从地安静下来。
“行星议会已经投票裁决,”祖索说,“显然,我们得到了所需的东西。这矿脉被确定存在着危险性,它必须被毁掉。欧派尔博士提出了一个适当的建议。我们会破坏氧化硫的循环过程,从而杀死矿脉。”
“但我们不知道……”
“我们尚未发现……”
玛格丽特和阿恩同时开口。祖索再次抬了抬手,两人又沉默下去。
祖索说:“我们已经分离出了有价值的商业物种。当然,我们不能使用分离出来的菌体,因为它们的每个细胞中都含有寄生菌体的基因。但我们可以用人工合成有用的基因序列,并将它们接合到现有的商业真空菌体里,从而改善品质。”
“我不同意。”玛格丽特说,“这是个独一无二的结构。像这样的进化几乎不可能重演。我们必须进行更深入的研究。或许可以发现清除寄生菌的方法。”
“分离也不大可能做到。”欧派尔-金里德说,“我们无法通过基因治疗将寄生菌从宿主细胞中清除,因为它们隐藏在宿主的染色体里,在组成矿脉的数以亿万计的细胞中,每一个都有不同的模式。不过,我们可以轻易制造出一种污染物,中止所有矿脉菌落的氧化硫新陈代谢。”
“制造已经被授权。”祖索说,“它只需——你是怎么说的,金里德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