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打开手提包,从中取出一张传真照片,把它递给我。这是一块古老的钢版雕刻的复制品,题目是用老式字体刻出的“美国的军队”。上边写着:
众所周知
丹尼尔T康尼克
ASIN Aj-32880515
已从即日起被迫退出为美国政府利益服务的军役;而尽人皆知他被除名的原因是
无耻之举
“啊,真有你的!”我说,“真的,亲爱的!还有点名堂。”
坎特斯喝完咖啡,利索地把杯子放在窗台上,然后拿出一枝香烟。她就是这样:平时做事慢条斯理,头脑也有条不紊,而我则无法与她相比——而且也无法忍受。无疑她明白我眼下在想什么,因为她也在想这个问题。但她的话里却没有什么怀旧之情:“你昨天夜里去拜见了他,是不是?……你准备不择手段将他击败?”
我说:“是的,我准备看一看他在选举中败北的惨象。他们付给我钱、付给我那么多钱就是要我干这个的。”
“不对,加纳,”她反驳说,“M和B并没有付钱让我干这件事,如果你指的是这件事的话,因为并没有多少钱。”
我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再用些咖啡?不要了?好吧,我想我也不要了。亲爱的——”
坎特斯也站起身,走到房子另一边,然后在直背椅上坐了下来:“你是骤然间清醒的,对不对?请不要改变话题。我们谈的是——”
“我们谈的是,”我告诉她,“我们被雇来要做的一项工作。好了,你已经为我尽了力——得到了我想要的有关康尼克的情报。”
我欲语又止,因为她摇头反对:“我不那么肯定是不是搞到了情报。”
“怎么了?”
“哦,传真机上并没有讲。可我明白他为什么会被除名,‘在执行危险任务时擅离职守’。那是在月球上,在联合国宇宙军队服役时,时间是1998年。”
我点点头,因为我明白她在讲些什么。被除名的不只康尼克一个人。那一年的11月,宇宙军队有一半土崩瓦解。莱奥尼德流星重重袭来,同时太阳忽然间爆炸。宇宙军队的高级军官决定采取严厉措施,让美国军队对那些擅离职守躲进地下掩体的每一个士兵在他们缺席的情况下对其进行军事审判,美国军队不得不通力合作。“不过,其中大多数人都得到总统特赦,”我问,“他没有吗?”
坎特斯摇摇头:“他没有申请。”
“嗯。嗅,记录上都有,”我改变了话题,“讲别的事吧。那些儿童情况怎么样?”
坎特斯将香烟火熄掉,站起身来说:“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加纳。你列的表上有这件事。所以——把衣服穿好。”
“为什么?”
她微微一笑:“为了对那些儿童进行调查,我已为你在医院定了个约会,就在55分钟以后。”
读者一定记得,除了一些传闻外,我对那些儿童是一无所知的。感谢哈伯,他并不认为有必要加以解释。而坎特斯只是淡淡说道:“等你到了医院,你自己就明白了。”
唐尼肯总医院是用乳白色陶砖建成的七层建筑,有空调设备,壁灯随处可见,通风的管道口处,微小的无菌灯闪着蓝光。坎特斯将车停放在地下车库里,带我走进一部电梯来到了一个接待室。她似乎对这里的道路了如指掌。看了看手表,她告诉我还有几分钟时间,然后指了指路线图。图贴在壁上,上有彩灯指示着来客。不论到哪里去,看一下便一目了然。地图还给人印象深刻地显示,唐尼肯总医院的规模和面积。这家医院有22个设备精良的手术室,一个模型和移植器官库,X光和放射化学部,一个低温技术室,地球上最为完善的弥补术装置室,一个老人病科区,不可胜数的超时医疗室……
最为重要的是,医院有一个设备齐全的小儿科医疗区,其中人满为患,非常拥挤。
我说:“我以为这是退伍军人管理局的诊所。”
“非常正确。我们约见的人来了。”
一个海军官员这时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向坎特斯伸出手来:“嗨,很高兴见到你。这位一定是加纳森先生。”
我们握手时,坎特斯相互作了介绍。此人名字叫威他灵,是位海军中校,她叫他汤姆。威他灵说:“只好边走边谈了。我已经给你讲过,11点时各个岗位要进行全面大清理——高级将领要来视察。我本不想催促你们,不过如果没有什么事,谈一谈又会有什么妨碍……今天情况不太一样。”
“听凭尊意安排好了。”我说。
我们走进一个电梯,上行来到医院最高一层,走进一个走廊。这里墙壁上满是迪斯尼壁画和鹅妈妈绘画,可谓美不胜收。三个儿童相互追逐着冲进大厅,尖叫着躲开了我们。“你在这儿搞什么鬼名堂?”威他灵海军中校厉声喝道。
我看了又看,可他既不是吆喝我们,也不是吆喝三个孩子。他喝斥的是长相年轻但胡子浓密的一个男人。他正站在唐老鸭玩具车后面,并不显眼,但带有负罪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