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泽尔耸耸肩,回头继续做他的工作,解开被垂悬的天竺葵缠住的风铎。
他还是禁不住想知道坐在车里的那个男孩在于什么。他静而淡泊地坐在阳光下,迎着阵阵热风,也没个保护——只有脏兮兮的挡风玻璃和翻车保护杆。他偷偷地回头看一眼,那个年轻人的头发乱糟糟的,好像并不只是因为风大吹乱的。头型剪的像“朋客”,四周的头发明显比头顶的短许多。
凯西自已经营一个公司——但,终究,她来这儿是求他们帮忙的。
沃泽尔把风铎摘下来,小心地收拢起,单腿跳下凳,从走廊向车道走去。
“愿意进来吗?在这儿等挺热的。”
年轻人正坐在那儿,用一个手指抠仪表盘上被塞住的粗糙地方。他向四周看一下,见尘旋风卷着树叶,街上的软饮料罐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是有点儿。”他承认道,从破旧的汽车上爬出来,跟着查尔斯向屋子走去。
温迪,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方格长裙,迎在门口,并递给每人一杯柠檬汁。
“我是凯西的姐姐,听说你要来。”她对客人说道。
“嗯,请坐!”沃泽尔斜着杯子说,自己坐在用磨擦轧光印花棉布的仿殖民地时期式样的沙发上。
年轻人搭边坐在打开的椅子上,上面垫着垫。“凯西起来了吗?”他问道。
温迪坐在沙发的另一端,答道:“起来了。她吃早饭时告诉我她要等你……叫凯尔,对吧?”
年轻人点了点头。
“你们打算去哪儿?”查尔斯透过观景窗,望着外面摇曳的树木。“我希望你们呆在室内什么地方,这样的鬼天气不能出去!”
凯尔直视着前方说道:“我们也这么打算——可能去湖滨。”
查尔斯皱皱眉,又道:“我不知道你们去湖滨。那可是砂浴的好地方。”
“那可能很凉爽。”凯尔耸耸肩。
凯西从门厅走进来。“你好,凯尔。”她走上前,站在凯尔身边,双手提着去湖滨的帆布袋。“你们已经认识了吧?查尔斯。凯尔正在南卡拉罗纳州攻读艺术。”凯西穿着一双便鞋,一条包腿牛仔裤和一件俭朴的圆领长袖运动衫——都已褪成了淡紫色,领子为追求时髦撕开个口。“查尔斯对城市规划感兴趣。”
“噢,凯尔,你靠什么方式表现艺术?”温迪探着头问道,“我过去搞结编装饰。”
“我现在学的是达达派。”
“噢,真的吗?我想我听说过这个人。”
查尔斯突然插话道:“喂,凯尔,一定要学电脑绘画。这可真是个神奇的领域——许多工作都用得着。我在工作时还用呢。”
“我敢断言,”凯尔终于开始反击了,他看着查尔斯说,“瞬间的艺术,瞬间的城市。”他把冰水放到咖啡桌上,全然不顾桌上还有一个带托架的茶叶罐,这是美国早期的产品。“像你家住的这种近郊住宅,看上去像是由住在太平洋沿岸的人们建的。”
在接下来的争论中,温迪和凯西保持沉默,前者的表情惊愕不已,后者看上去饶有兴趣。
沃泽尔继续说,“不要急着挑剔我的住宅,在这儿,我们已经解决了好多问题。”
“这儿的人们都有同样的价值观,所以他们过着文明的生活。”他伸手拿过凯尔的玻璃杯,放在托架上。“而且已经计划要扩展这里,决不让它成为啥人都有的乱地方。”
这位年轻人拉长了脸,目视前方,一副愤然的表情。他不耐烦地向一边轻轻撇下嘴,质问道,“怪了!但为什么你们改造的好地方越多,我们住的城镇就变得更糟呢!”
“或许那儿的优秀人物都搬出来住到这儿来了。”查尔斯耸耸肩道。“我当然不愿住在一个稀奇古怪的地方,每隔一天都有疯狂的事破坏我的生活。如果你不会打扰别人,而是自己过着舒适的生活,想怎样就怎样,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太对了!——但你们有多少人能做到不打扰别人?这个城镇像患了枯萎病似的向外蔓延。”凯尔又撇了一下嘴,“我是说,不仅仅是另外一个空白电脑屏幕,而是整个乡村。你明白吗?木材被砍倒,河水在某处被截流。艺术是有限的。”他转过头盯着地板的一角,“但总该有人付账的。我感觉我就是那个人。”
查尔斯张开嘴,没作声,又闭上了。看来没人要搭腔。
最后凯西打破了僵局,“噢,如果我们还打算去的话,最好马上就走。”她走上前,拉起凯尔,一面为他开着门,一面向姐姐,姐夫挥手告别。“一会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