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他看到球体更亮、更透明了,表层下发光的、丝网般的结构已完全消失,那扇门也比原来更暗了,球体内部重又发出微弱的由振动而引起的嗡嗡声。
汉斯嘴里紧紧叼着烟斗,竖起一个高高的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去往窗子里看,但除了他自己的影子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下午,他除了其余的时间都躺在吊床上看小说,把后面的草坪剪了剪。在这个过程中,他总是定时地隔一段时间就到球体那边检查一下,结果每次都没发现有什么变化。汉斯又喝了一瓶啤酒,感到有些昏昏欲睡。他合上书,闭上眼睛睡着了。
黄昏时,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汉斯终于醒了。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望着头顶上的枝条在镶着金边的云朵下面摇曳。他还保留着孩提时代的一个习惯,就是每当在睡梦中醒来,便竭力地回想梦中的景象。
突然,早上发生的事情又浮现在脑海里了。
他一下了从吊床上跳起来,匆忙穿过院子向汽车跑去。他侧身坐在方向盘后,双脚放在地上,点着烟斗,听着收音机,每听到那种肤浅啰嗦的播音就换个台。
根据最新报道,已证实的目击实例大约有六千零五十例,其中约有五千四百个是成对出现的,而且每两个之间相距仅仅二英里。所有可靠的信息来源都认为这些球体体积、形状和颜色都相同。据官方报道,中东和巴西战区都还没有球体出现。另外,原来定期发布公告的许多国家,包括苏联和大部分东欧国家,现在对于事态进一步发展都不可思议地保持沉默;有无数关于球体的虚假报道,有些甚至明显是来自官方的假报道,这种情况在中美洲最为严重;在加尔哥答、安格拉、马尼拉和迈阿密地区发生了暴乱;柏林股票市场在5小时内暴跌到21年来的最低点,在一片混乱中早早关闭了;北约部队处于高度警备状态,教皇随时准备发表讲话;帕尔姆斯兆姆东克拉根佛德和考宁斯伯格的所有学校都已经停课,等待进一步通知。
汉斯听得烦了,关掉收音机,慢慢地朝牲口棚走去,思量着这一切将会怎样结束。
这次球体看上去颜色更浅、更亮,也更透明了,表面银色的窗花格似的花边再也看不见了,显得很平静。
汉斯把鸡放进来,喂食,检查喂鸡的水,然后走到球体那儿,用手摸了摸,感到球体微温。
他爬上梯子,从窗子往里看,窗子也变了。
虽然现在它看起来乌黑发亮,像一块纯乌木圆盘,可也已经恢复了那种多孔的颗粒状态,透过这片雾蒙蒙的黑暗,只能看到一条窄窄的伸向球体内部隧道的模糊轮廓。
汉斯挪了挪身体,向前倾着,沿着通道向里看。透过门上面那层薄薄的幔帐,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突然站起,朝他走来。
他跳下梯子,朝门奔去,大声呻吟着,似乎想喊救命,却又喊不出来。当他踢到脚下一块木板,双膝跪倒在地上时,他回头看,等待着一种新的死亡向他席卷而来,用冰冷炙燃的双翼把他包围起来。结果,他看见的却是伯陶特,那只经常到他农场来的猫,跳到梯子最高一级上,开始睡意朦胧地舔爪子。一直到它最后从梯子上下来,伸伸懒腰,悄悄地走掉之后,汉斯才从震惊中回过味来。
但他想弄清楚那到底是不是伯陶特。于是边站边掸掸身上的草末,轻轻起朝猫吹了声口哨,但是猫已经不见了。
汉斯又一次爬了梯子,比以前更小心地往球体里看。当他终于伸手去摸入口处,然后手穿过神秘莫测的黑暗时,突然感到头皮疼痛,阴囊收缩,双眼流泪。他迅速移开手,几乎头向前跌到地上。这时他的每个念头是:我还活着。
他又重复了几次这项实验,每次接触都感到有股温和的能量涌遍全身。
“我会下地狱的。”他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