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得快点找到狗!”汉斯说,“孙女吵吵闹闹像疯了一样;我必须得找到它。而且,他朝小山上的室外音乐台指了指,“那儿不还有人嘛。”
一群拖拖拉拉走在后面的人正沿着两旁长满了铁杉的小径朝桥走来。
“那你去吧,”另一个警察说,“去找你的狗吧。但如果我是你,我就赶快去。嗨,你们!”他朝那些人喊道,“过来!”
汉斯转过第一个拐角,没有继续沿着小路走,而是尽快地钻进了灌木丛,小心翼翼地朝他看见球体的方向走去。
大约有十几个军人正围着球体基部,还有少数看似老百姓。或者更可能是科学家。他们围着一个正用大照相机或是扫描仪检查球体的人。
无论怎么看,至少从这个距离看,这个球体简直跟汉斯家牲口栅里出现的飞船一模一样。它的入口,或称作门,呈银灰色,恰好位于球体表面的中心部位,似乎穿过空空荡荡的草坪瞪视着什么。
在露天音乐台那边,为数不少的士兵在吸烟,架起其他的装备。
一架直升机出现了,在空中绕了两圈,然后正如它的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消失了。
大约有半小时,汉斯安然无恙地藏在一片密密的灌木丛里,看他们测量,记录,激烈讨论,用各种各样的仪器探测球体。后来有一个穿制服的人朝他慢悠悠地走过来,等那人拉开拉链开始小便,汉斯便站起来走开了。
他转过林子,从渡因德克大街入口处离开公园,那儿也有士兵把守着。他回到车里,径直往家里开去。他关掉了收音机,因为里面居然有一位全国著名的艺术家声称这些球体是地球内部结构中在危难时刻最可依靠的东西。这些球体之所以出现,是因为我们终于使地球精疲力竭了。
在上午剩下的时间里,汉斯一直果在牲口棚里,观察球体,等待情况的出现。
最后,他又照了几张相片。朝宇宙飞船扔了一团草,然后回到屋里做了个火腿三明治。
他打开一瓶凉啤酒,翻遍厨房的柜橱,找到了他妻子的晶体管收音机。当他发现收音机电池一端长满了锈,根本无法再工作时,并不感到太奇怪。
他打开报纸,摊在堆满碟子的桌上,边吃边认真地读上面的重要报道。
智利、委内瑞拉和巴西之间在两年之前已正式拉开战火,伊拉克和伊朗则是在十五年前就已开火,南非冲突则开始于去年冬天——虽然是最小规模的,但从多方面来考虑,也是最残酷的。从表现看来,在这三起战事中,被卷入的国家都没有受到任何外来的挑衅或者物质上的支持。毫无疑问,美国和俄国总是无休止地互相谴责他国,认为别国不仅挑起和延长了这些战争,而且还导致了十几起小规模的冲突和变革。这些冲突和变革一直在其他地区出现,相对来说较为次要。
看着一篇讲述超级大国指手划脚,空头理论家故作姿态的最新报道,汉斯意识到谴责谁对准错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一个世纪以来,全球一直处于敌对状态。自从八八年对利比亚的原子轰炸起,舆论界就一致认为,到目前为止,不管战争起因如何,要使一个地区复归到一个即便以残忍暴行著称的国家,也比引发全面的、大规模的原子战争更可取。事实上,不管数量如何众多、历时多么短暂,也几乎没有什么常规战争可以最终取代非常规战争。然而,最近美国直接对菲律宾进行干涉,苏联大张旗鼓地支持政变,导致了曼谷的大屠杀。嗨,事态看起来似乎有点儿无法控制了。
汉斯重新小心地把报纸折起来,按小时候被教过的那样,用力地“啪”的一声甩在了膝盖上,又慢慢地扔进炉边的点火盒里。新闻就到此为止吧。
他喝光了啤酒,心想:“我还不如去侍弄我的花园。”
自从成人以后,他在内心深处就一直想住在一个能种许多蔬菜的地方,可不知怎么的,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后才满足了这个心愿。两年前他妻子去世,他也从大学教师的岗位上退休,搬到了这座农场上,直到今年春天他才种上了他的第一批种子。看着嫩芽破土而出,蓬勃生长,真令人觉得是个奇迹。
现在他站在篱笆边,手里拿着浇花的水管,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城市里居住的那些年,那种生活很活跃,看似很有成果,可现在看来都相当无聊。
把花园浇透后,汉斯拔了将近一小时的杂草,又把他捉到的肥虫放到一个装满泥土的咖啡盒里,以便第二天到巴登比尔运河时带着。他考虑到让金德勒米尔夫人和他一起去,好换换地方,可后来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毫无疑问,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留在镇里,照料那些她总是赞不绝口的孙儿孙女们。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他自己的孩子们的身上——女儿在第一次暴乱中丧生,小儿子是北约组织的一名士兵,在一场被称作斯芬克斯的战役中阵亡。
汉斯又打开水管,洗了洗手,回到牲口棚那儿,在炙热的阳光下抽起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