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迪亚基特。它在我们南面,中尉。”
“我是布朗。我和拉希德——都平安无事。”
接着传来亨尼西的声音:“它盯上了纳瓦斯,中尉。天啦,它到手了。”
“你在哪儿,小伙子?”
听不大清楚亨尼西说的话。紧接着纳瓦斯的惨叫声和狼的嗥声,掩没了他的话。
“喂,告诉我们你在哪里!”
“我打中他了,中尉。我向上帝发誓,我打中了他两次,但毫无作用。”
“挺住,小伙子,我们马上赶到。告诉我们你的位置!”
佛洛伊德少尉已经上路了,朝城里跑去,手里提着一只旧式以色列制造的半自动步枪,又短又粗的枪管朝天。他大步流星,佩吕斯奎尔跟了几分钟就被抛在后面,实在跑不动了,偏偏倒倒地在8号大街停了下来。他快要晕过去了,背靠电线杆,上气不接下气,少尉便独自前行。
话筒里继续传来亨尼西的声音,但被狼嗥声盖过,显得含混不清。接着嘀嘀哒哒地响起一梭子弹连发的清脆声,声音从电台传出,立即响彻夜空。枪声来自南面三四个街区远,或许是西面同样远的地方。
亨尼西的声音戛然而止。
佩吕斯奎尔强忍住呻吟,不顾一切地拖着沉重的身躯又出发了。他气喘吁吁地蹒跚而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这时他才第一次注意到月亮升起来了。还好,是一轮满月。
“我看见他们了,中尉。”传来格雷恩伯格的声音,“纳瓦斯倒下了,亨尼西也倒下了。”
“佛洛伊德少尉在哪儿?”
“我没有看见他。不——等一下——他在那儿。呸!呸!”
佩吕斯奎尔又听见枪声大作,但这次不是嗒嗒的连发,而是不紧不慢的点射。
“怎么啦,杰姆?他妈的究竟出了什么岔?”
格雷恩伯格没有回答。佩吕斯奎尔在7号路街口拐了弯,前面一个短街区不远的地方,格洛夫大街和布立克大街相交,形成一个锐角,狼就在那儿。
月光与街灯的钠光交融,照亮了这个地区。马路上匍匐着三具躯体,一具在人行道上,另外两具在狭窄的街道中央,有一具还在抽搐、呻吟。尽管光线黯淡,佩吕斯奎尔仍然能远远地分辨出躯体周围及身上衣服溅满的血污。在交叉路口的另一侧,迪亚基特和格雷恩伯格凭借树木、罐头垃圾和停靠小车的掩护,正小心翼翼地向现场摸去。
狼嗥叫起来。
狼头往后一扬,耳朵紧贴头部,嘴筒戳向天空。嚎叫声在夜空回荡不已,时高时低,充满蔑视与挑战。那是原始野性的怒吼,是返祖远古的咆哮,令佩吕斯奎尔不寒而栗……倒不是由于恐惧,也不是由于不祥之感,而是内心的一股感应电流油然而生。
他朝狼缓缓走近。狼猛然掉头向着他,一双眼睛犹如两颗火炭,从可怕的嘴唇里露出一排尖刀似的利齿。
佩吕斯奎尔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枪的激光瞄准系统对准它,一个微小的红点立时出现在狼的胸部。但他瞄而不发。
狼一步步向佩吕斯奎尔逼近,他密切注视着狼的动作,感到情况有点异常,却又莫名其妙。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怪物,心想这与自己的生死存亡攸关,他绞尽脑汁,琢磨究竟是什么异常。
街的另一侧格雷恩伯格和迪亚基特开火了。几颗子弹射穿了狼,从它的身体左侧打进去,从右侧爆炸出来,血肉横飞。狼惊叫一声,顿时自愈,旋转了一下,向他们扑去。
佩吕斯奎尔豁然开朗。
这一幕情景真相大白:原来他们不在网络里。尽管如此,他们面对的是狼,不是人。他站起来,一只手在胸前画了画十字,另一只手端枪向空中开火,把狼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来。“嘿,狼,”他喊道,“有种的过这边来,你这个同性恋家伙,你这个杀人狂。咱俩该算老账了,就你和我。”
怪物离迪亚基特不到一米远了,它戛然止步,不理睬他俩的连续齐射。它猛地掉头,拖着僵硬的腿,向佩吕斯奎尔走过来。
这次,佩吕斯奎尔醒悟了他眼前的是何物。这不是他在网络里与之捕杀的那只以假乱真的狼,不是“意念”和密码的尽善尽美的杰作,不是一个狂人心血来潮的奇想并创造出来的巧夺天工的形象……不是大脑软件集成电路的完美造化。佩吕斯奎尔明白,他此时此刻所面对的怪物一方面尚未完全定型,另一方面却又神奇得多。
不知怎么的——或许纯粹是因为这怪物在网络里行使“意念”所获得的经验,或许是因为某种复杂得多的机理——它已经能够奇迹般地控制其肉体的自动生理过程,从而可在现实世界里复制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