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荣生 译
阿方斯佩吕斯奎尔中尉警官终于睡着了,可是刚睡不久,电话就响了。荧光屏上一旦闪现紧急信号,扬声器一旦鸣响警报,是不能置之不理的。责任要紧,于是他翻过身来,接了电话:“什么事?”
刚来特别行动队的新队员凯文亨尼西出现在荧光屏上,神色紧张地向他报告:“我们又发现一个,中尉。”
“在哪儿?”
“在克里斯托弗和哈得逊。”
“我马上就去。”
佩吕斯奎尔咔嚓一声挂断电话,身子没有起床就穿过床头板拆开的缝口径直进入电脑网络①。稍停片刻,他穿上一套灰色条纹服装,并已让自己150公斤的体重减轻三分之一。接着,用一根稳健的手指勾画出一只小小的十字架(如同他平时佩戴的那只十字架的形状),涂上银色,挂在衬衫里面脖颈的项链上。一切准备就绪,他就一连迈了五大步,从他的位于4号路西街的寓所直接来到谋杀现场。
亨尼西正在警戒线边等待。他领着佩吕斯奎尔通过一大群警察,到达那条从两家咖啡馆之间蜿蜒而过的小巷。
法医们正围着尸体,小心翼翼地从局部存储器②提取数据文件和图像,仿佛是从空中摘取下来,捕捉进他们随身携带的黑色公文包里。对这一切佩吕斯奎尔漠不关心,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血肉模糊的尸体上面。亨尼西碰了一下他的拐肘。问道:“你是怎么看的,中尉?是狼干的吗?”
“看起来很像。”
他俯下身子,眯起眼睛,仔细一瞧,眼光掠过现场乱糟糟的情景,一些排列整齐的图像便映入眼帘。尸体的双手旁边都漂浮着复杂的三维多边形,闪烁着彩光,显示出邻近咖啡馆的入口交叉点。他眼前立即闪现一个较小的符号,扁平,呈灰色,看不出有任何意义。佩吕斯奎尔想用手摸一摸,但忍住了;他当了30年的警察,对这个普普通通的死亡事实却不胜惊异。他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眨了眨眼睛。然后打量了一番亨尼西那张苍白的娃娃脸,问:“是谁报案的?”
“地方网络操作员,系列7号机器人,名叫拉尔夫莎士比亚。索尔兹伯里正在记录他的报案。”
佩吕斯奎尔回头瞧着尸体,问:“有人动过了吗?”
亨尼西摇摇头说:“我们都在听候你的吩咐,中尉。”
“咱们干吧。”
佩吕斯奎尔又眯起眼睛,分辨出一根细得难以置信的脐带——简直就像由相同物质组成的一条彼此连接的流体——将尸体和其坚硬的衣服系在一起。通常,数据传送流③一通,脐带就会颤动、激活,可是这根脐带却显得滞缓、呆板,只带有微乎其微的自动功能。于是,他抓住脐带,意念一动,便立刻沿着脐带长度旋风般地回去,在脐带的终端④,即个人接口港停住。亨尼西随后赶上,接着他俩掏出警用超驰自动控制器打开锁上的电话,从屏幕上窥视房间。
“天啦,中尉。”亨尼西说。
“糟糕,”佩吕斯奎尔会意地说,“是狼干的。”
死者坐在丝绒躺椅上。他的衣服完好如初,只是沾满鲜血。但他的头部却好像被一头野兽撕得面目全非,半边脸只靠一星点儿皮肤悬挂在头颅上,喉咙被撕开,露出气管。几大块咬下的肉散落在尸体旁边,呈锯齿状。尸体的方方面面都与它在电脑网络的形象完全吻合。但一如往常,佩吕斯奎尔对血淋淋的死亡惨相反不如对它的数据图像那么感到触目惊心。
“那个女人是怎么一回事?”亨尼西问道。
那女人坐在死者身旁,但幸好是面对另一个方向。当亨尼西开口说话时,她才一下子睁开眼睛。佩吕斯奎尔咕噜道:“把救护队叫来。”随即他在电话里大声说:“夫人,我是纽约警察局的阿方斯佩吕斯奎尔中尉警官。请你呆在椅子上,别站起来。”
“什么,出了什么岔?”
“出了危险,不过现在局势已经得到控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明白,当然明白……哈里在哪儿?哈里呢?”
她没有听佩吕斯奎尔的话,伸长脖子,东张西望,随即惊叫起来。佩吕斯奎尔连忙关上音响装置,迅速接通到药柜,发现一些常见的家庭用镇静剂。他配了一剂高效药用海洛因制剂,接通遥控家庭机器人。这个机器人是个傻乎乎的小东西,身上安有多功能装置。他指令机器人来到浴室,用下颌夹紧皮下注射器,然后回到那女人身边,设法在她的大腿上注射了一针。
“你来处理这个,”佩吕斯奎尔吩咐亨尼西,“我要去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