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狼毛是人体汗毛变长的,狼爪是人的手脚在动物模型里挤压成型的,狼的嘴筒子是人的下颚被残忍地拉长,狼尾是人的尾骨像拉太妃糖一样被拉长,狼牙是回归野性的人牙,狼耳是人耳打磨成尖状。这一切都是“意念”创造的奇迹。“意念”创造了他面前这个怪物,“意念”也必须毁灭这个怪物。
“就是你,狼,”佩吕斯奎尔说,“过来吧。你知道我是谁吗?不过,我倒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他把手伸进汗衫里,掏出他随时都戴上的那只小小的银十字架,凑在嘴边。
“嘿,狼,谁会想到我们在这儿需要一颗银色子弹呢?而且是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对吗?我是说,根本就没有什么人狼,至少在网络外面没有,至少以前没有。”
佩吕斯奎尔把十字架滑进弹匣里。狼睁大琥珀色眼睛,着迷似地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e“再说,我们都知道如何打死人狼,不是吗?”
这是一个无需回答的问题,可是狼却现身回答了。
他来不及瞄准,狼就扑到他身上了,犬牙咬进他的手腕,咬断筋络,咬裂骨头。
佩吕斯奎尔剧痛难忍,松开手,枪落在地上。他闻到了自己鲜血热乎乎的腥味,听见了自己痛楚的惨叫,狼在撕咬他的手臂,咬出一道道很深的血口子。然而,他并不畏惧,剧痛之下,反倒怒火中烧,想起了狼对索尔兹伯里对纳瓦斯对亨尼西对佛洛伊德的暴行,于是他纵身扑到狼身上,用倒肘卡住它的喉部,双腿夹住它的腰,拼命将它摔倒在地上。那怪物很强壮,动作灵活得不可思议,肌肉柔韧得难以置信。它扭转身子,用利爪抓他,把他的衬衫撕成碎条,在他的腹部留下一道道可怕的血痕。它疯狂地怒嗥,呼出一股股令人窒息的臭气,眼睛颜色也变成冷冰冰的深不可测的幽蓝,晦暗朦胧。
可是,佩吕斯奎尔太肥胖了,狼摔不掉他。
他一只手卡紧狼的气管,腾出一只手来摸索枪,终于抓到了枪柄。他把枪抵住狼的头部,嘴凑近狼的耳朵,说:“咱们都知道什么东西能杀死人狼,不是吗?”
狼一阵狂乱地扭动,但无济于事。
佩吕斯奎尔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他说道:“银色。”话音刚落,他就扣动了扳机。
在子弹冲击下,十字架击碎了怪物的头骨,从它的太阳穴钻出来,顿时脑袋开了花,流出一团脑浆、鲜血和软组织纤维。
狼在佩吕斯奎尔的怀抱里猛烈地抽搐,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都好像触电似的颤动,每一根毛都竖直了。随后,它终于不再动弹了。
佩吕斯奎尔感觉到他的大腿热呼呼、湿漉漉的一片,翻身坐了下来,茫然若失地凝视着狼。此时感觉已经麻木,只是对自己居然从与狼的生死搏斗中幸存下来隐约感到诧异。
迪亚基特和格雷恩伯格给他的手臂包扎了一根止血带,不久,布朗和拉希德也来了,大伙默默地等到救护车赶来。
佩吕斯奎尔被送到圣文森特医院,缝了73针,输了六品脱血。
纳瓦斯死了,亨尼西也死了,佛洛伊德做了移植手术,只要身体能适应新换上了的大肠和肝脏,就可望在两个月后痊愈。
那只狼名叫查理斯特纳,是一位单身汉,33岁,居住在同性恋街附近的一家小小的电影制片厂里。他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该公司工作,当数据主管,熟人多,朋友少,更谈不上家室。人人都说,他是一个很不起眼的人,生活平平淡淡。他的个人经历没有丝毫迹象表明他的内心竟然孕育着狼性。
他至死都保持着兽形。
佩吕斯奎尔接通插座,进入网络,把正在恢复的伤痛抛在身后。略停片刻,减肥几公斤,穿上他平时穿的那件灰色条纹衣服,迈两步就来到警察局。
尽管当地特工人员抱怨,特别行动队依然照例在第六警察分局刑侦办公室碰头。索尔兹伯里、格雷恩伯格、迪亚基特、布朗和拉希德都到了。索尔兹伯里看上去完全康复了,只是手指仍然用纤维和线联在手上。还增加了两个新面孔,是从城中心暂时借调来补充特别行动队的。佩吕斯奎尔站在他们面前,他身后悬挂着特纳既作为人、也作为狼的比例模型。
“我的推测已经得到证实,”他说,眼光扫视他的队员,“特纳借助于他的‘意念’,再加上精神癫狂,从而对他的生理机制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控制。约翰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和纽约大学的教授们正在对人狼进行数据分析。教授们认为,我们有一种新型人种要对付,至少是一种新型罪犯。坦率地说,他们想怎么推论,就让他们去怎么推论吧。至于我们,要做的是找到切实可行的办法,以便再遇到类似特纳的人狼时,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