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清除干净以后,”格鲁恩说,“抗体就会分手。留下一个来保卫T细胞,其余的便又钻出来四下巡游搜寻游移的病毒和受到侵犯的细胞。”
“要是Bis变异了呢?”
“抗体之可贵和吸引人,关键就在这儿。”布莱克说,“Bis的变异是对血液中或是刚才栖身之地的某种化学信号所产生的反应。可能由于Bis感知到死敌的来临,像兔子嗅到豺狼,立即变更它的RNA的一对密码。一般情况下,这样就可能诓过人类免疫系统中的某些细胞。说起来好像是它的一种智力行为,其实并不是这样;这只是一种非意识性的化学反应。可是对于抗体,这就劳而无功了。抗体在这种情况下也立即将它的核酸链中的某些密码加以变异,于是Bis先生便无所遁形俯首就戮了。你看,”化学家换了一张片子,墙上便映出了一幅明亮的图像,“这就是我们放大3万倍的抗体。”
汤玛斯眯着双眼看到一个搏动的圆球,外壁为双层,内部是一个圆柱体。
“看起来很像HIV。”
“外表看来很像。玛丽,详细说说吧。”
玛丽勒希说道:“我们经常在想,不知道地球上的第一个生命——原生细胞——是怎样形成的,什么模样,Bis抗体给我们提供了答案。地球上最早可见的证据是早期细菌所形成的垫藻岩和石柱,时间至少是35亿年前。早期细菌以二氧化碳为生,内部无核,也许是依赖光合作用。我们认为这种生命形式是从尚无踪迹可寻的更早的生命进化而来的。始祖原生细胞很可能在至少40亿年前便已出现,很可能其存在环境跟我们的火星上来的朋友赖以产生的环境相类似。这指的是热水、氨、二氧化碳以及从闪电中来的紫外光,也许还存储如阳光和闪电产生的电能等能源。”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一周。汤玛斯最初以为她不过是审视一下大家是否爱听,但是他立即从她那深邃的目光中感到她就像远古时期的女巫,站在一个盖满了泡沫的潮汐湖边。她一举起双手,口中喃喃念咒,于是生命从兹而始。
她接着说:“物质俱已齐备。二氧化碳与氨结合形成胺酸、脲、嘌呤、嘧啶,而磷酸盐则可以从富磷矿物中获得。拼图用的各式各样的板块俱已齐全,互相推推攘攘寻求自己合适的位置。也许是由于机缘,结合突然完成。这其间已耗去几百万年光阴,不过时间是不成问题的。生命终于出现,一步一步地在微观世界中,各部件边渐结合,核酸扣紧双臂,原生细胞出现了。”
汤玛斯暗中看看四周。格鲁思、布莱克等专家肯定对这一过程了如指掌,但也听得跟他一样如醉如痴。
勒希博士问道:“这个原生细胞和其它嘌呤、嘧啶集合究竟有何不同?首要一点,它很贪婪,凹下攫取尿嘧啶、腺嘌呤,肋嘧啶、鸟嘌呤等,但是它也很挑剔,讲究先后次序。偶然之间它已发觉它正在制造长长的聚古链,不断滋生的长链其实就是它自己的自我复制。要是它找不到游离的分子来吞食,它就成群成团地攫食只要不是跟它一模一样的东西。”
博士把目光专注在律师身上,似乎把他当作一个迟钝的学生:“昆廷,我们的始祖原生细胞是一个屠夫。当时它还不是一种有保护壳和这样那样内部结构的,可以构成诸如蜘蛛、大象、智人等生物的细胞。在我们地球上,细胞很快形成和发展,而在火星上,海洋逐渐干涸,大气逐渐散失,一切都停滞下来,直到现在。”
很好,玛丽,我相信你说的。律师这样想。
格鲁思开口了:“一切生物都使用相同的巡传密码,因此看来所有的生命都来自一个共同的始祖。昆廷,就是它:Bis抗体,它就是你的老而又老的老祖宗,残酷、野蛮、饕餮,就像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黑熊。”
汤玛斯说:“既然它是那么不择手段、无恶不作,那么它为什么不普遍攻击所见到的一切细胞呢?”
“我们给每一个细胞都戴了一顶白帽子,”玛丽勒希解释道,“就是MHC,即主要组织不相容性综合体。在放手让抗体出动之前,我们先让它认识MHC,就像让看家狗事先熟悉哪些是自己人一样。”
“那么现在打算怎么办呢?”律师问。
“我们已明确了的目标是Bis,”格鲁恩说,“我们很可能已经找到了治疗的方法,不过我们尚未作过人体实验。我们需要同食品及药物管理局签订实验议定书,让晚期Bis患者参加治疗计划,说不准结局如何,也可能是糟透了。而且在走这一步之前,我们还想多搞一些试管实验。”
汤玛斯又皱起眉头:“陨石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你们发现的微型生命形式也是隐藏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