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坐了起来,揉着眼睛。
“恶毒的花招!”他咕哝着。“成心给我下药!我要是知道那杯水……”
“你感觉怎么样?”我使劲地晃动着他的肩膀,问道。“你觉得你能走得了路吗?”
“你给我下药,然后又让我步行走路!弗兰克,你就像一个艺术家一样没有理性。出了什么事?”
我指着桌子上那个安静的人。“马林根林地更安全,”我说。“他现在属于它们了!”
霍华德跳了起来,抓住我的胳膊摇晃着。
“你说什么?”他叫着。“你怎么知道的?”
“医生看了他的脑子,”我解释说。“他还看见了一些他不想说,或说不出来的东西。他告诉我它们会来找他,我相信他说的话。”
“咱们必须马上离开这儿!”霍华德叫着。“医生是对的。咱们现在非常危险。即便是马林根林地——但是咱们没必要去林地。你有小艇!”
“我有小艇!”我回应着他,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雾是最可怕的威胁,”霍华德冷冷地说。“但即便是死在海里,也比被它弄死强。”
屋子到码头的距离不太远,不到一分钟,霍华德就坐在了小艇的尾部,而我正在飞快地准备发动引擎。雾号还在响,但港口里一片漆黑。我们只能看见面前不到两英尺的地方。白雾的影子在黑暗中隐约可见,但雾的那一边就是无尽的黑夜,没有光亮,充满恐惧。
霍华德说话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到那边就是死,”他说。
“在这边更得死,”我说着,发动了引擎。“我觉得我能避开那些礁石。风很小,我熟悉这个港口。”
“当然,还有雾号给咱们引路,”霍华德咕哝着。“我觉得咱们最好向外海走。”
我同意。
“小艇禁不住风暴,”我说,“但我也不想留在港口里。如果咱们到了海上,也许有船能搭救咱们。留在这个它们能抓到咱们的地方,真是太傻了。”
“咱们怎么知道它们能延伸到多远呢?”霍华德叹了口气。“对那些做太空旅行的东西来说,地球上的距离又算什么呢?它们会在地球上蔓延。它们会把咱们全都毁灭。”
“咱们以后再讨论那个吧,”我的声音盖过了引擎的轰鸣,“咱们离开它们越远越好。说不定它们还没开窍呢!只要它们还有局限性,咱们就有可能脱身。”
我们缓缓地驶入了深水航道,海水拍打着船身发出的声音令我们感到异常的抚慰。霍华德听从我的建议,掌着舵,慢慢地打着方向。
“保持航向,”我大声地说。“在咱们进入纳罗斯海峡之前,不会有任何危险!”
霍华德默默地开着船,而我则伏卧在引擎上,就这么过了几分钟。突然,他转过身来,显出很兴奋地样子。
“我觉得雾正在散去,”他说。
我盯着面前的一片黑暗。的确,它好像显得不再那么沉重了,那些曾经不断加重的白色雾团正在消散成一缕一缕的薄雾。“保持航向,”我大声地说。“咱们有好运了。如果雾散了,咱们就能看见纳罗斯海峡了。注意了望马林根灯塔。”
当我们看见塔上的灯光的时候,别提有多高兴了。明亮的黄色灯光照射在水面上,清晰地照亮了纳罗斯海峡两侧凸起的巨型岩石。
“让我来掌舵,”我快步走到船头。“这段很难走,但现在有光了,咱们应该能过去。”
我们又激动,又兴奋,几乎忘记了那被我们甩在身后的恐惧。我们在漆黑的水面上飞驰,我站在舵轮前,安心地笑了。巨石飞快地向我们靠近,转眼间已经高高耸立在我们的头顶上了。
“咱们绝对能过去!”我大喊着。
但是霍华德没有反应。我听见他粗重地喘着气。
“怎么了?”我问道,猛地转过身去,只见他惊恐地趴在引擎上。他背对着我,但我还是直觉地知道他正在看什么。
我们来的那片海岸已经像日落时的晚霞一样,变得一片通红。马林根林地在燃烧。熊熊的火焰从树顶上冒出来,浓浓的黑色烟幕慢慢向东方滚动着,遮住了港口上星星点点的灯火。
但令我恐惧地失声尖叫的并不是那火光,而是凌驾于树林上空的那个轮廓,巨大的、无形的轮廓缓缓地在空中来回移动着。
天知道,我试图让自己相信,我什么也没看见。我试图让自己相信,那轮廓不过是火焰投射的影子,我记得我为了安心,紧紧地抓住了霍华德的胳膊。
“林子会被彻底毁掉的,”我喊叫着,“那些令我们害怕的东西也会和它一起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