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些崇高的亡魂……”
小小的美国国旗在每一个坟头上飞扬着。
“献出了最完全的……”
史大夫的语调深沉而坚定,一点也不像那个既高又丑的男子当年用道歉似的腔调说出相同的话语。
“……这些人的死将不会毫无代价……”
史大夫站在南北战争纪念像的基座上,纪念像上饰满旗帜,面向无数的石质墓碑,仿佛盛装领军的指挥官般。
“……使这个国家,在上帝的引导下……”
在镇长与参与活动的居民之间,杰克斯堡退伍军人协会的护旗队立正站成一列。另一队退伍军人则扛着旧式的夏普步枪面对着公墓。
“……而这民有的政府……”
在镇长身旁,站着虎背熊腰的毕安迪,以及挺直了身子,手中紧握着帆布野战背包的毕柴克。
“……将永存不朽。”
老人不耐地直点头。他开始拨弄着手中的背包。
“部队!举——枪!”
“吹吧,祖父。”毕安迪大叫。
老人喃喃地咒骂着。军号卡在背包中拉不出来。
“来,让我帮您一把!”
“让老人家自己来吧,安迪,”杰克斯堡的镇长低声制止他。
“咱们又不急。”
最后那军号总算抽了出来。那是一支非常老旧的军号,几乎像毕柴克一样老,上头满布着刮痕。
老人将它举到了嘴边。
他的手已不再颤抖。
小孩子们也不再嬉闹了。
老人开始吹起号角。
那几乎不能说是吹奏。他用力地吹,但军号中只传出了五音不全的刺耳杂声。有时根本就没有声音发出。他的脖子上开始浮现了清晰的血脉,他的脸则胀成了暗红。他甚至还含着号嘴,吸吸吹吹的想将里头的口水清出来。不过他固执地继续吹着,老坟场的树木在暖暖的微风中低头,人们驻足聆听,仿佛那是好优美的音乐一般。
就在那个当儿,突然间,号声中断了。老毕柴克双眼暴突地站在原地。军号掉在纪念像的基座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有那么好一会儿,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儿童们不再微微蠢动,人们屏住了呼吸。
紧接着人群中传出了惊恐的呢喃,妮琪这才张开了刚刚在看到老毕仆倒在史大夫与毕安迪脚边时吓得闭了起来的双眼……
“您第一次的判断就是正确的,大夫。”埃勒里道。
大伙儿全聚在毕安迪家中,老柴克的尸首也从坟场扛了回来。屋子里女人吱吱喳喳地谈论着,小孩们则到处奔跑嬉闹。老柴克的尸体盖着毯子躺在长椅上。长椅旁,史大夫坐在摇椅中晃着。
“都是我疏忽,他嘟囔道。 “去年我没有检视老叶的嘴,我忘了检查军号的号嘴。都是我的错。”
埃勒里安慰着镇长。“这种毒药本就不易察觉,大夫,您也晓得的。何况,这整件事显得好荒谬,本来您可以在解剖化验时查出毒药的,但叶家的人却当您在说笑,不肯让您动手,怎么能自责呢?”
“这下子他们全走了,三个老兵。”史大夫抬起头,目露凶光。“谁在号嘴上抹了毒药?”
“老天有眼,别尽瞪着我,”毕安迪连忙答道。“有可能是任何人哪,大夫。”
“任何人?”镇长怒喝。“老叶死了以后,柴克接管了号角,在家中一放就是一年!”
“有可能是任何人,”毕安迪显得手足无措,极力抗辩。“那支军号一向都挂在壁炉上,任谁都可能偷偷在夜晚做手脚……总而言之,在老叶死掉之前号角也不在我这儿。那么又是谁跑到他家去搞鬼的?”
“大夫,这样是于事无补的,”埃勒里低声说。“小毕,你祖父有没有不小心提到过那批宝藏的埋藏地点?”
“我想有的。”那魁梧的男人舔了一下嘴唇,眨着眼睛,有点儿惊讶的样子。 “这干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