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着老席一整夜。今天早晨六点三十分,他还是走了。”
“又是在阵亡将士纪念日!”妮琪仿佛初懂人事的小女孩一般。
一阵静默,只有锅里的火腿发出滋滋的响声。
埃勒里首先打破了岑寂。“老席是怎么死的?”
“脑溢血。”
“不是心脏病?”
史大夫瞅着他,看起来有些恼怒,然而他只是摇摇头。“我不是外科医生,昆兄弟,而且我承认自己对于医学并不是样样精通,但我知道大脑出血是什么样子,而那正是老席的死因。对一个九十四岁的人来说,这已算是自然的死因了……不,这个事件不会有什么蹊跷才是。”
“只是它碰巧也发生在阵亡将士纪念日。”埃勒里喃喃地说道。
“人是喜欢唱反调的动物。你对他说谎,他会信以为真。你说真话时他反而听不进去。说不定老天爷对这些不知感念的子民们偶尔也会感到厌烦了,所以每隔一阵子就要戏弄咱们一番。”
然而史大夫这番话仿佛只是自言自语。“你想怎么吃你的蛋呢?”
“让我来吧,大夫,”妮琪严肃地说道。“您只管上楼去好好歇一会儿。”
“我想我是得睡一觉,待会儿才能做好我那崇高的工作,”杰克斯堡的镇长说罢,长叹了一口气。“老席的死想必会使整个仪式较以往还来得更庄严些。尤毕尔说他不想草率地为老席入殓,以免玷污了他那源远流长而崇高的职业,这样也好。如果我们把老席的葬礼与庆祝活动合并,咱们伟大的林肯先生那篇演说可能会难以抗衡哩!噢,对了,昆先生,我今早和贝利欧谈过,他说再一个钟头就会把你的车弄妥。特别服务,念在你是镇长的贵宾份上。”史大夫笑着说。“你们何时离开?”
“我本来打算……”埃勒里皱皱眉头停顿了一下。妮琪轻蔑地瞧了他一眼。她对埃勒里某些特殊的肢体语言所代表的涵义早就有几分的认识。“我只是好奇,”埃勒里嘟囔着。“不知道毕柴克听到这个噩耗会如何反应?”
“他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昆先生。我在回家的路上拜访了他。算起来是绕了远路,可是我以为最好还是早一点让柴克知道。”
“可怜的老头儿,”妮琪道。“身为最后一个活着的人,不知是什么感触?”她说着打了一个蛋在锅中。
“看不出老柴克有什么特别难过的样子,”史大夫淡淡地说。
“我只记得他说:‘该死,现在轮到我吹号角,该由谁来放花冠呢? ’我想对于一个高龄九十五的人来说,死亡的意义大概不像六十岁的我看起来那么严重了。你说你什么时候走啊,昆先生?”
“妮琪,”埃勒里低声问。“咱们会很赶着上路吗?”
“我不知道,会吗?”
“何况,这么急着离开好像不太爱国。大夫,您想杰克斯堡欢不欢迎两个纽约来的北佬参加你们的纪念活动?”
杰克斯堡的商业区就是那么一条铺着柏油的马路,一端是一盏早已失去作用的红绿灯,另一端则是小加油站。贝利欧的修车厂就在加油站后方。马路上几家油漆剥落的店铺沐浴在阳光下,懒懒地享受着休假日的悠闲。沿着街道,红、白、蓝色的彩带在半空中飘扬。路旁破旧的民宅各自悬挂着美国国旗,也算是一种应景的装饰。
埃勒里与妮琪依循史大夫的指示找着了席家的住址——就在贝利欧修车厂的转角,夹在爬满了藤蔓的老教堂及杰克斯堡义勇消防队之间。不过史大夫的指示看来也是多余的;那是该地区惟一的一幢建筑,有着一个堆满了杂物的前廊。
一个身材壮硕,穿着星期日做礼拜的黑衣服的年轻女郎正坐在杂物堆中的摇椅上。她的鼻子显然因哭过而像她那双大手一般通红,但她仍竭力向过往行人的同情慰问挤出礼貌的笑容。
“谢谢,普小姐……是的,舒先生,我了解……可是他是那么硬朗,艾玛,我真不敢相信……”
“席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