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合伙人的料,杜弗瑞自语道。
他也试着刊登广告,但是他很快就发现拥有资金的人为数有限,却都并不适合当合伙人,而为数较多的适当合伙人选却又没有资金。
就这样徒劳了数月后,他又发现了两件事。其一是他们生意愈做愈差,毕吉姆的客户都将他们的业务转发别人;其一是房东要清算他们的日子已经逼近了。
就在这个时刻葛安诸出现了,杜弗瑞一眼就看上他。他年轻,有朝气,学习欲望似乎很强,同时他还提出一项建议。
约略再过一年他就满二十五岁,届时他将获得家族信托基金的一笔款项,同时到那个时候,也比较知道自己是否适合入这一行;如果一切情况良好,他打算将那笔钱用来入股。
他们讨论好入股金额及日期,并拟定一份临时合约书。葛安诸接管毕吉姆的旧房间,这时杜弗瑞总算松了口气,再回头专心分析那一大堆庞杂的账目。
大约整整过了一个月,霍先生来敲他的门,探进头来,眨了眨眼说:“如果您不太忙的话,我想跟您说两句话。”
“我没什么要紧的事。”杜弗瑞说。
霍先生滑进房间,趋前走向书桌,然后仿佛在最后一刻钟下定决心似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那椅子通常是保留给客户坐的。
杜弗瑞隐隐有些吃惊,往日霍先生如果进来找他,总是站在书桌前等候,除非他们的讨论要花点时间,他才会应邀就座。
霍先生一开口,他就更吃惊了。他说:“你有麻烦了,对不对?”
霍先生不仅省略了以往他对老板说话时惯用的“先生”两个字,更过分的是他说话的口气带有某种尖锐而冷酷的成分,仿佛是秋末冬初相交之际突然而来的一阵彻骨寒风。
“你虽然不想告诉我你的秘密,”霍先生继续说道。“但是我们办公室的墙板太薄,我想不听你们讲的话都不太可能。”
杜弗瑞总算恢复镇定回答道:“你的意思是你偷听了一些跟你无关的机密事件。”
“船都要沉了,”霍先生说。“谁还管什么礼节。”
接下来是一阵杜弗瑞无法打破的静默。最后他说话了:“毕先生的死的确使我们陷入困境,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会想办法度过难关的。”
“你指的是那位年轻的葛先生吗?自从他来这里,他赚的钱还不到你付他的一半呢。我个人的意见是,他根本不是做这种工作的料,你真正需要的人是礼貌少一点,但脸皮要厚一点。”
杜弗瑞说:“你听着,霍先生——”突然又住口了。他本来正打算说:“如果你不喜欢我经营公司的方式,那么请便。”但是这行得通吗?
霍先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说道:“过去,毕先生,你和我赚的钱大约不相上下,最近这个比例已经不知不觉改变了,去年我就赚了营业额的一半,至少这是你给我们那位查账员的数字,我想应该是错不了。”
“连这个你都听到了?”
“我认为我应该关心。”
杜弗瑞说:“好吧,我承认你劳苦功高;假如你用意在此,现在你已经表明了。我想你一定还有别的话要说吧?你想加薪?”
“不完全是。”
“还是你认为我应该邀你入伙?”
“也不完全对。”
“那么——”
“我建议我应该接管公司。”
接着静默良久,杜弗瑞现在对霍先生已经幡然改观。他终于了解他温顺的外表其实只是一种职业性的伪装,就像律师的假发和细纹布长裤一样毫无意义。
霍先生接着又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走了会有什么后果?
或许你赚的还够支付开销,不过这只能维持到租约期满为止。然后呢?我很怀疑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点,等二十一年的租约一到,公司就会被巨额的账单拖垮。”
“拖垮?”杜弗瑞含糊不清地缓缓说着。“的确,也没什么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