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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段:职业成长  学科:文学  发布:2022-05-05  ★★★收藏章节〗〖手机版

说完,他竟抱著大衣,拿著围巾和鸭舌帽,径自飘然而去……

可怜的韩一潭!他当了一辈子老黄牛般的编辑,三十年来提出了无数次的入党申请,兢兢业业,本本分分,却遭此一劫,心力交瘁!

葛萍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韩一潭扶到床铺上和衣而卧,使他在假寐中平静下来;望著扔满一地的稿件,以及龙点睛在散乱的稿纸上所留下的“蛋饼纹”脚印,她不禁眼泪夺眶而出……

居然又有人来敲他家的屋门!葛萍简直要晕倒过去。她走到外屋门边,烦躁地问:“谁呀?”她决定不管谁来,一律要严拒门外。

“姓荀的住在这儿吗?我找荀磊同志!”她听见门外的人这样说。

“错了错了!”她近乎粗暴地回答说,“荀家住在东边那个小院!

你跑我们这儿来干什么?“事后回想起来,她感到愧疚,她干嘛对这位无辜的陌生人发泄她的满腔怒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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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一帆风顺的人也终于遇上了顶头风。

杏儿在厨房里拌饺子馅。荀兴旺坐在厨房里的一把藤椅上,抽著叶子烟,同她说话。

饺子馅是茴香鸡蛋的。杏儿一边搅合著一边往里洒精盐,她说:“爹说过,他跟您都口重,别人觉著齁咸的东西,爹跟您吃著正可好。”

荀兴旺微微点头。他咬著烟斗,喷出的烟雾罩著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不知为什么,杏儿受不了枣儿抽烟卷的气味,可荀大爷抽烟斗的这气味,她一点也不讨厌。

杏儿请求说:“大爷,您再讲点您跟俺爹的事,俺听不够呢!”

荀兴旺想了想,才慢慢地说:“你爹水性比我好。那时候还没你磊子哥,没你,我跟你爹刚进厂不久,逢到礼拜天,就骑车到远处玩去。

那高碑店水闸跟前,水深四丈七,闸上有个人,不小心把手表掉底下了,我跟你爹潜下去,帮人家捞。我下去没多大工夫就眼睛发酸、耳朵发紧,只见著底下净是打上游冲下来的水泥构件,露著钢筋钩子,挺让人发怵……我没找著表就浮上来了。你爹可是过了好一阵才从水里钻出来。嘿,他那胸脯可不象我那么大起大落,光咧著嘴乐,手里举著人家那块表……你说他能耐不能ee耐?“

杏儿滗著馅里冒出的水儿,听得出神。她觉得能听荀大爷给她讲爹的这些事儿,是她这回进城最大的快乐。

荀兴旺在这种零碎的回忆中,心灵也感受到一种特殊的慰藉。他又想出一段,沈静地说:“我们哥俩进了厂,开头都当木工。你爹可比我手笨。我头一天就打出了个四脚八叉的长板凳,扛著去办公室给厂长看;他忙活了一天,还对不上榫儿,急得满头冒出豌豆大的汗珠子……可他有股子强劲儿,晚上他不睡觉,偷偷地又跑去干,第二天他那板凳也对出来了……”

杏儿听得咯咯地笑,一双眼睛成了弯弯的月牙儿。

荀兴旺又说:“我们哥儿俩都喜欢鲜亮好看的摆设。记得我们哥儿俩都娶了媳妇以后,从工棚里的临时住房往排房的宿舍里搬,两人一人一条扁担,一头是被窝卷衣服什么的,一头是个玻璃大盆景——是打东便门外头的白桥小市上买的,半米见方,里头是玻璃烧的菊花,买下的时候才花了两块来钱——你娘跟你磊子哥他妈,跟在我们哥儿俩的挑子后头走。那时候你娘怀里抱著个包袱,你大妈手里抱著个娃娃——还不是你磊子哥,是你莲大姐……”

杏儿不禁问道:“那盆景咋都不见了呢?”

荀兴旺感慨地说:“咳,还不是你们小孩子们淘气,给打坏了……

你们倒都忘了,我还记得真著哩!……“

杏儿和荀大爷在厨房里这么聊著,荀磊和冯婉姝却在荀磊屋里谈论著完完全全不同的话语。

冯婉姝手里拿著本翻开的杂志,她刚看完那上面慕樱的文章,不由得问荀磊:“她就住你们里院?你见过她?”

荀磊说:“照过面,点过头,可没说过话。她看上去文文静静的,没想到却有这么激进的观点。她的观点你接受吗?”

冯婉姝思考著说:“她这文章写得挺漂亮,富于雄辩。可她这 ”屋子里“、”田野上“、”山顶上“的比喻,其实是站不住的。爱情,这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的关系问题,而不是一个人和景物之间的关系问题。对于风景,对于物品,我们可以这样做——比如看腻了小桥流水,我便去欣赏高山大河;用腻了这只茶杯,我可以乾脆把它砸碎了事……总之,有了更好的,自然可以立即舍弃旧的取用新的;可是,怎么能这样来对待另一个人呢?爱人,或者说爱过的人,不是一件穿旧了的衬衫,可以象脱衣服那样一脱一扔了事。人家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条活鲜鲜的命,有著一个具有同样价值的灵魂;既然爱过,相互享受过,那么,即便现在不爱了,不想维系原有的关系了,也必须承担道义上的责任,尽应尽的义务……”

“按你这么说,夫妻任何一方单方面提出离婚,都是不道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