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咱们干部没啥,就是过群众这关难哪!”副村长附和道。
“落后的是少数。”江水山说,“依那些顽固分子,革命工作就不要做了!”
“不,水山!对这事有意见的人不少,也不见得都是落后。”振德这话的意思,一方面说的是真实情况,另方面水山的话在江合几个人听来分量太重了。曹振德很明白,干部们现在不在口头反对了,但心里还是有疙瘩没解开,这,从那几个人的面色上看得很清楚。振德想,得先想办法彻底搞通干部的思想,才能使群众拥护。经验告诉支部书记,这是做好任何工作的首要一步。
山麓上响起一阵松涛声,接着徐徐地拂来春风。曹振德不由地吸了口大气,感到风是那样清凉,花粉的香气是那样的浓郁。他的目光向松涛声移去,眼睛立时被那簇苍翠的松林吸住。振德望着那一座座墓丘上闪着金光的迎春花,心窝一阵灼热。他感情激动地站起来,向大家说:“走,大伙跟我来!”
人们迷惑不解地跟着指导员来到山根处的墓地。
墓,烈士墓。十九座坟丘散落在松林间。墓地前面的高台上,竖着一块白玉石碑。碑的上端镌着红五星,正身大书:“英雄永垂不朽”;下款小字:“乳山县泉水区全体男女老幼叩首,公元一九四三年清明节创”。
曹振德等人看着纪念碑,摘下帽子,肃然默哀,人人心情沉痛。在他们面前,又浮现出那艰苦岁月的情景:日本鬼子在一次大“扫荡”中,围困了山上数千个老百姓,要实行残酷的大屠杀。就是躺在这里的十九位八路军战士,用刺刀,用鲜血,拯救了乡亲们的生命,而他们,却全部殉难了!曹振德声音低沉地说:“大伙到每个坟头前看看,那木牌上写着烈士籍贯!”
人们都怔怔地看着他,没有动。振德又说:“去看看,每一个木牌都看看……”
每个墓头前,都摆着今年清明节人们扫墓时敬献的花圈。花朵和彩纸在春风中摇晃,飘拂。插在坟头前的木牌子,因长年风雨霜雪的吹打,上面的油墨字迹已经模糊,但人们用手拭去泥土,把眼睛紧靠上去,还能辨认得出来。“黄正鲁,山东掖县人。”有人念道。
“宋生德,甘肃酒泉人。”
“张荣光,江苏淮阳人。”
“杨大发,山东荣城人“赵立中,河北宛平人。”
……
郎读声越来越低,越低越沙,最后喑哑地听不清了。”曹振德擦去两滴热泪,激动地说:“大伙看清楚了吧?这些同志从四面八方、天南海北到咱这里,为咱们,死在离他们家不知有多远的地方。他们为着什么啊?”
“我这两年太不象样子啦,对不起这些同志!”江合皱纹密布的脸孔异堂痛苦地搐动着,“我心里难受啊,大兄弟!”
其他的人都在坟前发怔,有的低声抽泣起来。江水山手抚着烈士墓上的迎春花,眼里闪耀着强烈的光芒,声音洪亮而坚定地说:“为革命事业断头,是最痛快的事情!咱们要学这些同志的样子,对敌人,只有血,没有泪!”“对!”曹振德激昂地说道,“干革命要有牺牲精神才能成功。咱们遇事不要老向自个身上看,而要看对革命对人民有没有好处。这末一来,就不会光觉着个人受损失,反倒觉着出力得太少,牺牲得不够!一句话,革命不成,什么也没有,什么都要完!”
学校的大院里,摆着一行行课桌,青妇队长曹春玲,领着十多个青妇队员,在布置展览品。这是根据党支部的决议,要在胜利果实分配之前开个展览会,要人们看看地主是怎样富有,怎样过享乐腐化的生活,怎样剥削穷人的。这些姑娘们都穿着自己最好看的衣服,有的柔发上还戴着送冬迎春的迎春花,那金黄的小花朵,闪耀在少女的头上,象一串串金星星一样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