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当了总指挥,我这么件小事,你发句话不就成了?”万老头堆着笑继续求他。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有困难直接向街里反映,市指挥部不能管那么具体。”张义民很不耐烦。
“老邻居了,求你给个方便。你帮我这一次忙,我们忘不了你的好处,也绝不跟别人说。”
“万大爷,您有话留着到区里说吧,一会儿我要去开一个重要会议。”
万老头听张义民的话头硬邦邦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又不敢得罪张义民,只好仍赔着笑脸:“好,好,我向区里反映,……如果区里……还得求……”他的话还没说完,张义民已经走远了。
张义民回到自个家,屋里满地狼藉,父亲正与妹妹在收拾东西。
他家将是第一个离开普店街的住户。
他与高婕的关系尚未最后确定,他不敢贸然搬到黄山大楼去。但现在,他也不能随大流搬到市边儿上去住,市政府在东市区盖了几幢干部宿舍。机关最近痛快地答应他可以把房子换到那里。他明白,这次不是看的高伯年书记的面子,而是看的阎市长的面子,他能与副市长区长同为正副职,机关行政部门谁又能小看他?
“你们这是干什么?”张义民问。
“提前收拾收拾,到搬家时就利索了。我……”父亲看是宝贝儿子,他现在对儿子变得越发恭敬起来。
张义民见自己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皱皱眉:“我早说了,最近搬不了,那房子小,电还没接通呢,你们急什么?”
“早一天,晚一天,都是那么点事。早收拾停当,心里早安稳。”义民爹没发觉儿子不高兴,张义民到家从来就是这副嘴脸,义民有出息,给家里长了脸,就该是“皇上”。
“这堆破烂收拾个什么?”张义民突然吼起来,“还想搬到市政府干部楼去?丢人现眼!”他环视着屋里堆在床上、地上的破旧东西,“这么乱哄哄、脏乎乎的,让我往哪儿呆?”
父亲见儿子发火了,忙不迭地吩咐女儿:“快,把床上的那堆衣服搬到一边,腾出一块干净地让你哥坐。”
张义兰撇撇嘴,不情愿地给义民打扫出一块空地。
张义民沉着脸坐下:“去,给我把那件白衬衣拿来。”
这种没有主语的命令,从来是下给妹妹的。张义兰赶紧从衣橱里拿来衬衣。父女俩看看张义民换衣服,全然忘了自己该干的事情。
“这么傻愣着干什么?领带呢,怎么老不记着拿?!”
“干嘛这么横,谁该着伺候你?”
“不想伺候人,自己长本事去!”张义民从不容忍妹妹不顺从,见她顶嘴,一下子火起,“上学的时候不好好上,到头来去卖菜,一辈子不会有出息,伺候伺候我你还冤?”
义民爹想替儿子消消气:“义民,你别在意小兰的话,她回家就干活累着哪。”
“累死又有屁用!全是吃货!”义民反而更加没了好气。
父亲听出儿子的气要撒到自己头上了,不敢再说话,亲自把领带找出来,双手递给儿子,又扭头数落女儿:“你这孩子太不懂事,跟你哥顶嘴,看不出他累得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他的事耽搁得了吗?还不麻利点,帮帮他,快,给你哥把皮鞋拿来,擦干净。”
“这天儿有穿皮鞋的吗?”张义民不领情,顶了父亲一句,“擦擦这双。”他把鞋脱下来,由父亲弯腰拾起,递给妹妹。
张义兰坐在小板凳上,给哥哥擦着皮凉鞋。她后悔不该顶撞哥哥,顶撞他从来没有好结果,况且今天她还有事要求他。她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抱着那鞋细细地擦。
义民穿着拖鞋,在立柜镜前系好领带,见妹妹还在用心擦鞋,一脸的委屈,心里也觉着自己有点过分。妹妹在家里就像他的仆人,在这个世界上,他还不敢对谁像对待自己的妹妹这么威风。他的口气温和了:“行啦,小兰,不用那么细致了。”
义兰抬眼望望哥哥,见他眉头舒展了,便把鞋递过去,趁机会说:“哥,听说你现在权力可大了,全市所有的房子都归你管,连房管局都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