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团长有口无心的回答:“嗯。”
赵劲正在谋算天明后的战斗。他想象着:敌人的攻击开始了……自己的火力按住了敌人,战士们跳出战壕,扑向敌人。……
赵劲和李诚听见咝咝的啸声,两个人很习惯而机警地卧倒了。
一颗重迫击炮弹在他们身后爆炸了,火光冲破漆黑的夜空。
他俩顺着一条电光形交通壕,走到本团左翼的阵地前沿。
这里跳过一条小沟就是敌人阵地。
夜更深,天更黑了。有时候,一两个红绿的信号弹划破黑暗的天空,稀疏的枪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两个黑影出现在三连的阵地上。
没有声息,人们都在竖起耳杂细听着动静。猛的,子弹在头上日——日——地飞过。风也一阵一阵地刮来。右前方远处的山沟里有微弱的狗咬声。
李诚跳在工事中和一个排长谈话。
赵劲低声问哨兵:“有动静没有?”
“敌人大概睡觉了。听,简直鱼不跳水不动!”
赵劲问:“刚才不是还打枪么?”
一个战士指着正前方说:“刚才,那边机枪打了几枪,又打了五发信号弹,还有人晃着手电乱跑。”
“好远?”
“二百多公尺。”
赵劲背着手直挺挺地站在工事上。
一个战士说:“四一号,敌人不停地瞎打。你来,站到我这个掩体里观察,”他跳出单人掩体。
“我站在这里危险,你站在这里还不是一样危险?”赵劲凝视前方说。“你们要注意观察,还要搞清友邻部队的位置和你警戒的范围。”他沉思了一阵,又说:“警戒还要往前伸!”
带班的干部说:“前边的垅坎上已经伸出了一个小组。”
赵劲和李诚摸下垅坎去,那里三个战士趴在掩体中,端着枪盯着前方。赵劲、李诚检查了工事。工事作得很好:很牢靠,又能发挥火力。
李诚摸摸战士的衣服,衣服让雨水淋得透湿。他弯下腰,又摸摸一个战士的光脚丫子,啊,那脚丫子凉冰冰的。李诚不禁心疼起来了。他说:“告诉你们连长,要他派人送点麦草来,铺在掩体里。”
李诚、赵劲把周围的地形仔细地摸了一番,贴住耳朵研究了一阵,又返回到本团阵地中回地带的前端。这里有的战士蹲在战壕中,有的战士持着枪雄伟地屹立在黑暗中。
“口令!”远处传来雄壮的喊声。
敌人啪啪打了十几枪。
赵劲和李诚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口令,就弯下腰,忽忽忽地跑到哨兵身边。
李诚问哨兵:“我答口令,你听清了没有?”
“没有!”
李诚说:“对呀!这样远问口令连你也听不清回令!”
赵劲接着问:“你说,敌人听见我们的口令好不好?”
那个战士说:“要让敌人听见就糟了。”
赵劲说:“对呀!那么你为什么七八十公尺远就大声问口令?”
这时周大勇、王成德听说团首长来了,就急急地赶来。
王成德和李诚在谈什么。周大勇听见那个战士和赵团长谈话,他就不吭气地站在一旁。
赵劲说:“你喊得很威严。军人就要有这股雄伟的劲头。
可是哨兵发现了动静,多少公尺远才低声问口令呢?这问题请你们连长给你讲,因为这是他的责任。”
“好。”
赵劲转过头,对站在他身边的周大勇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随时随地教育战士,在每个工作细节上对党负责呢?”
周大勇没吱声,他的脸齐脖根红了;惭愧的感情,在袭击他。
赵团长和李政委顺交通壕向本团指挥所走去。
这时,已是十二点半钟了。枪声渐渐地响密了。
三
九里山南北都是小川道。咸榆公路从北边的小川道爬上山,又弯弯曲曲的向南边川道里伸展去。这一带的山看不出分明的脉络,一眼望去,尽是起伏的山头。九里山像是一条东西横着的山梁。这条山梁,比起周围的山梁来,算是又高又平的了。
九里山阻击敌人的这个纵队,能直接参加战斗的不过两三千人,但是这两三千人要用勇敢、智慧和巧妙的战术构成一道铜墙铁壁,阻击住五六万敌人,而且要阻击六七天。拂晓,战斗打响了,平均一个人民战士顶住二三十个敌人的激烈战斗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