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伸手不见拳。枪炮声,断断续续。敌人打起的照明弹,照亮了远处的山头。东北面黑糊糊的天空,忽闪一亮,炮声像打雷一样滚过夜空。
李诚说:“敌人怕夜战,一到夜里就头痛!”
小河里的水哗哗哗地向东流去。他俩像散步一样,慢慢地走着,好像还边走边听小河的流水声。
李诚说:“你走了以后,旅长经常给我打电话,问你回来了没有。他生怕你出了岔子!”
“是咯,他总说我太年青!李政委,旅长这几天瘦了没有?
你要见了他,就劝他多爱护身体。我本想去看他,同时把这意思告诉他,可是我不敢去,怕他‘克’我。”周大勇咕咕地笑了。
李诚把周大勇的两个手腕摸了又摸,站在河边,不声不吭。
“政委,摸什么?什么也没有变呀!”
李诚说:“你的心脏按照怎样的规律跳,那倒是永远不变的。可是,我觉得你瘦了!”
周大勇说:“我想,说不定你的脸又瘦成三角形咯!”停了一阵,他又说:“很多战士成了夜盲眼,晚上看不清东西!”
李诚问:“你也成了夜盲眼?”
周大勇说:“我呀,夜盲眼比别人更厉害!”
李诚说:“我不信。你是有一副好体格的!”他转过身又说:“到团部去,我让警卫员给你打盆热水,好好洗一次脚,然后再睡一觉。”
“不。我准备马上回到营里去。”
李诚说:“你的家你自然很想啦!回去吧,回去把卫刚、马全有、宁二子他们的英雄事迹写成材料送来。拿这些英雄事迹教育我们,教育战士!”
周大勇问:“张教导员到医院去了?”
“嗯。伤势很重!”
周大勇站在河边,望着那黑乌乌的九里山。他眼前出现了第一营教导员张培那个子不高而身体单薄的形样,那瘦棱棱的脸膛,晶亮的黑眼珠,温和的笑容,和张培往日战斗中那英勇刚毅而机敏的姿态。
“哦!陈旅长说,部队今晚十二点就出发。”李诚想起了这事。他把拳头提到胸前猛地向下一击,说:“大勇,你快回去!我们要执行新任务:步步埋伏,节节阻击,把敌人埋葬在陕甘宁边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