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①。

【注释】

① 罕：《尔雅释诂》：“罕，希也。”希，很少。

【集说】

这一章历来解说纷纭，择其主要者列之如下：

《集解》：“利者，义之和也。命者，天之命也。仁者，行之盛也。寡能及之，故希言也。”

《皇疏》：“言者，说也。利者，天道元亨，利万物者也。与者，言语许与之也。命，天命，穷通夭寿之目也。仁者，恻隐济众，行之盛者也。弟子记孔子为教化所希言、及所希许与人者也。所以然者，利是元亨利贞之道也，百姓日用而不知，其理玄绝，故孔子希言也。命是人禀天而生，其道难测，又好恶不同，若逆向人说，则伤动人情，故孔子希说与人也。仁是行盛，非中人所能，故亦希说与人也。然希者非都绝之称，亦有时而言与人也。”

《集注》：“程子曰：‘计利则害义，命之理微，仁之道大，皆夫子所罕言也。’”

以上三家大体都解作孔子罕言利、命、仁三者。许多人质疑孔子罕言命与仁的说法，认为孔子只是罕言“利”：

《四书辨疑》：“若以理微道大则罕言，夫子所常言者岂皆理浅之小道乎？圣人于三者之中所罕言者惟利耳，命与仁乃所常言。”

史绳祖《学斋占毕》：“子罕言者，独利而已。当以此四字为句作一义。曰命曰仁，皆平日所深与，此当别作一义。‘与’如‘吾与点也’、‘吾不与也’等字之义。”

康有为《论语注》：“考之《论语》，孔子言命、仁至多，……即《论语》言‘仁’已四十二章，若以为罕言，则孔子所多言者为何也？”

按此，则当读此句为“子罕言利，与命与仁”，“与”作“赞成”解。

焦循以为非同时罕言利、命、仁三者，也非只罕言利，而是说孔子很少单独言利，要说到利时，必与命或仁在一起提到。《论语补疏》云：“古所谓利，皆以及物言。至春秋时，人第知利己，其能及物遂别为之义，故孔子赞易，以义释利，谓古所谓利，今所谓义也。孔子言义，不多言利，故云子罕言利，若言利则必与命并言之、与仁并言之。”

阮元《论语论仁篇》：“孔子言仁者详矣，曷为曰‘罕言’也？所谓‘罕言’者，孔子每谦不敢自居于仁，亦不轻以仁许人也。”

《集释》：“窃谓解此章者多未了解‘言’字之义。盖‘言’者，自言也。记者旁窥已久，知夫子于此三者罕自言，非谓以此立教也。说者徒见弟子问答多问仁，遂疑命、仁为夫子所常言，实则皆非此章之义也。”

9.2 达巷党①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②。”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③？执御④乎？执射⑤乎？吾执御矣。”

【注释】

① 达巷党：达为巷党名。或以“达巷”为党名。

② 无所成名：《郑注》：“此党人之美孔子博学道艺，不成一名也。”《皇疏》：“孔子广学，道艺周徧，不可一一而称，故云‘无所成名’。”《集注》：“盖美其学之博，而惜其不成一艺之名也。”

③ 执：专执，专守。

④ 御：驭马驾车。

⑤ 射：射箭。射、御皆为六艺之一，而御为最卑下。

【思考与讨论】

郑玄与朱熹解“无所成名”的区别在哪里？

9.3 子曰：“麻冕①，礼也；今也纯②，俭③。吾从众。拜下④，礼也；今拜乎上，泰也⑤。虽违众，吾从下。”

【注释】

① 麻冕：麻制的祭祀用的缁布冠。

② 纯：丝。今也纯，谓今人多用丝代替麻制冕。

③ 俭：节俭。据典籍记载，依礼，绩麻为冕，须用二千四百缕经线，由于麻质粗，故须织得细密方可成匹，故不如用丝织成为俭。

④ 拜下：臣见君时，先于堂下行拜礼，是为“拜下”，升堂后还须再拜行礼。下文“拜乎上”则是升堂后始拜，省去“拜下”之礼。

⑤ 泰：骄慢，倨傲。臣见君，以先在堂下拜为合礼，不在堂下拜而于升堂后拜，是无君臣之礼，故孔子以为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