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西莉亚说,“安妮特的结了婚的表姐在布朗克斯租了一套房间,每月只花二十块钱。”
她从来也没有指望斯普拉金斯的财产。她很了解亨利埃塔姑妈的不可克服的阶级自豪感和爸爸的巨富的权力。她知道,如果她选中了托马斯,她同那食品店的小伙子只好靠吹口哨过活了。
另一天,托马斯全然不顾富翁街的尊严,尖厉地吹着《魔鬼的梦》。
“昨天加了薪水,每星期十八块钱。”他说。“我去晨光街打听过房子。你可以开始解掉那条围裙,脱掉那顶帽子了,小妞儿。”
“哦,汤米!”西莉亚咧开嘴笑着说。“那不是够了吗?我请贝蒂教我做乡下布丁。如果我们管它叫做公寓布丁也不妨。”
“太棒啦。”托马斯说。
“我会扫地、擦家具、掸灰尘——客厅的使女当然会干这些活。晚上我们还可以吹二重奏。”
“老头儿说,到了圣诞节,他再把我的薪水加到二十元,如果布赖恩想不出比‘拖拉’更坏的词儿来称呼共和党人的话。”食品店的小伙子说。
“我会做针线活,”西莉亚说,“我知道煤气公司的人来抄表时先得让他拿出证章来看看;我还知道怎么做榅桲果酱,挂窗帘。”
“哎,你真了不起,西莉。我想我们十八块钱一星期也混得过去了。”
他跳上马车时,客厅使女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飞快地跑到门口。
“哦,汤米,我忘了一件事。”她轻声喊道。“我相信我会替你打领带。”
“算了吧。”托马斯果断地说。
“还有一件事,”她接着说,“晚上放了黄瓜片可以赶走蟑螂。”
“还可以赶走睡意呢。”麦克利奥德先生说。“今天下午如果送货去西区,我打算到我认识的一个家具店去看看。”
正当马车驶去的时候,老雅各布斯普拉金斯用拳头擂了一下餐具柜,说了你或许还记得的那句没头没脑的、关于一万块钱的话。这件事可以证明某些故事、生活、以及掉在井里的小狗都是沿着圆圈打转的。我们必须费力而简单地说明雅各布这句话的来龙去脉。
他发财的基础是二十岁时打下的。一个穷苦的矿工(谁听说过矿工是有钱的?)一块两块地攒下了一点儿钱,在山边买了一块地,打算种玉米。可是种不出。雅各布的鼻子就等于是探矿杖,知道那底下有煤。他花了一百二十五块钱从那个穷矿工手里买下了那块地,一个月之后转手卖了一万块钱。穷矿工听到这消息时,卖地剩下的钱幸好还够他大喝一场,请一个领子朝后开的黑衣服的人替他送终。
因此,四十年后,我们看到雅各布突然心血来潮:如果他能把这笔钱偿还给那个不幸的矿工的继承人或受让人,他才可以安心太平。
故事的情节现在必须加快展开,因为到这里为止已经写了七八千字,还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开过一响手枪,说过一个笑话,砸破一个保险箱或者酒瓶。
老雅各布雇了十来个私家侦探去寻找老矿工休麦克利奥德的后代,如果他有后代的话。
明白了吗?我当然象你一样清楚,托马斯就是老矿工的后代。我说还是让它在一篇故事中间说明为好,假如人家不愿意看下去,可以就此打住。
侦探们根据错误的线索追踪了三千元——我是说三千英里——之后,终于在食品店找到了托马斯,并且从他嘴里探听到休麦克里奥德是他的祖父,除他之外再没有别的后代了。他们安排好一个上午,让他在他们的事务所里同老雅各布见面。
雅各布非常喜欢这个年轻人。他喜欢这个年轻人说话时正视他的样子,以及把便帽往桌上一个玫瑰色花瓶上一扔的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