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哥儿们,你知你在什么地方吗?嘿,你闯进了迈克奥格雷迪的地界——懂吗?在这一带,只有迈克才有权利让孩子们闹肚子痛——懂吗?在这里举办野餐或者红气球这类玩意儿,要由迈克出钱——懂吗?你别插手,不然对你不起。你们这些该死的赞助人、改革家、社会学家和百万富翁已经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你们的大学生和教授们在冷饮店打闹吵嚷,游览车挤满了街道,吓得这里的人都不敢出门。你把他们交给迈克吧。他们归迈克管,迈克知道该怎么安排。你还是在自己的地界里呆着吧。现在明白了吗,大叔,还想不想同迈克奥格雷迪在这个地界争做圣诞老人?”
道德葡萄园里的这个地点,显然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斯普拉金斯哈里发不再麻烦东区市场里的人了。为了减少他的日益增加的剩余价值,他把捐赠慈善事业的款项加了一倍,还给他家乡的基督教青年会送去价值一万元的蝴蝶标本。但是这些善举并不能使哈里发安心。他给侍者的小费一出手就是十块二十块,想替他的乐善好施增添一点个人色彩。侍者拿到同他们的服务相称的小费时是表示尊敬感谢的,对他却背后嘲笑挖苦。他发掘了一个有雄心、有天才、但是很穷的年轻姑娘,出了钱,设法让她在一出新喜剧里担任主角。假如他不是忘了给她写信的话,为了这一件善举,他也许还可以多破费五万块累赘钱。由于证据不足,她的官司打输了,而他的资本仍旧日积月累,他的骆驼穿针眼——或者富人的毛病——还是没有治好。
在斯普拉金斯哈里发的价值三百万元的邸宅里,住着他的姐姐亨利埃塔。她以前在宾夕法尼亚州焦煤镇一家卖二毛五分钱客饭的馆子里替煤矿工人们做饭,如今同约翰米切尔①握手时只伸出两个指头。还住着他的女儿西莉亚,她今年十九岁,刚从一个由私人教师教导社交言语和礼节之类玩意儿的寄宿学校回来。
①约翰米切尔(1870~1919):美国劳工领袖,曾任矿工联合会主席。
西莉亚是这篇故事的女主角。在这一页上,画家的描绘可能歪曲她的妩媚,还是由我来作一番标准的形容吧。她相当好看而笨拙,爱说笑而有点儿害羞,褐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眼睛明亮,脸上老是挂着笑容。她秉承了斯普拉金斯的脾性,爱好简单的食物,朴素的衣着,喜欢同下层人物打交道。她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健康,以致不感到财富的负担。她嘴巴很阔,随时随地都啪嗒啪嗒地嚼着薄荷消化素口香糖,就象吃角子老虎里的声音。她还会吹口哨,声音象号笛那么响亮。请把这番叙述记在心里,让拙劣的画家去描绘吧。
有一天,西莉亚从窗口望出去,立刻把她的心给了食品杂货店的那个小伙子。蒙她垂青的人却没有注意;因为他那时忙于怀疑他那匹马为什么老而不死,正用恶有恶报的话在咒骂它。当你从马车里抬出一筐十分新鲜的鸡蛋时,马是应该安安静静站着不动的。
年轻的女读者啊,你自己也可能喜欢那个食品店的小伙子。但是你不会把你的心给他,因为你想把它留给一个马术教练,或者一个忧郁的鞋厂老板,或者一个在棕榈滩遇到的穿花呢衣服的,安详而富有的人。哦,我全知道。因此,食品店的小伙子幸好是为西莉亚,而不是为你安排的。
食品店的小伙子身材颀长笔挺,举止从容活泼,好象杂志封底广告上那个用新式滑动背带的人。一顶灰色的便帽推在后脑勺上,露出了卷曲的草黄色头发。他那张晒得黑黑的脸,在他不向货车马匹宣传万劫不复的教义时,总是显得笑眯眯的。他随便摆弄着进口的上好食品,仿佛它们是送到寄宿所去的货色;当他举起鞭子的时候,你立刻会想起塔克特先生和他击剑的姿态。
商店送货是从房子后面一扇边门进出的。食品店的马车夫每天早晨十点左右来到。西莉亚一连等了他三天,看他把最好的果品、谷类和罐头扔来扔去的那种满不在乎、甚至轻蔑的神气。她每次总发现一些新的值得爱慕的地方。于是她去找安妮特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