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出火柴盒给他,他用两只大手遮着火,点上烟,然后照了照她:
“你瘦了,年轻的姑娘……”接着就笑了笑。
“火柴你拿去吧……”她翻起外套的领子,走出了大门。
“你到哪儿去?”
“去找他去!”
“去找莫罗兹卡?……真有你的!……让我来代替他行吗?”
“不,恐怕不行……”
“这倒是新鲜事。”
她没有回答。“嘿,这姑娘倒是挺规矩的,”侦夜人说道。
夜是那么黑,瓦丽亚勉强能看得淌道路。开始下起了蒙蒙纫雨。园子里的声响愈来愈低沉,愈令人心慌愈乱。在一个地方的栅栏下面,有一只冻得发抖的小狗在哀叫。瓦丽亚摸到了它,把它塞进外套,揣在怀里,小狗拼命哆唬,用脸乱拱乱撞。她在一所小屋旁边遇到库勃拉克的值夜人,便问他知不知道莫罗兹卡在什么地方作乐。他夜人指点她到教堂那边去。她走遍半个村子也不见他的踪影,只好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她不断从这条巷子拐进另一条,到后来连路也摸不着了,只好信步走去,几乎不去想她的目的地,只是把怀里得到暖气的小狗搂得更紧,。她可能走了一小时才走上回去的那条路。她拐到那条路上,用一只空着的手抓着篱笆以免摔倒,可是走不几步,就差点踩在莫罗兹卡身上。
他伏卧在地上,头冲着篱笆,两手垫着脑袋,发出微微的呻吟,显然是刚呕吐过。瓦丽亚并不是认出了他,而是感到了这就是他,她并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样子。
“万尼亚!”她蹲下来,把一只善良柔软的手放在他们膀上,唤道。“你干吗躺在这儿?你不舒服吗?”
他微微抬起头来,她看到他的脸是疲惫的,苍白而浮肿。他显得是那样地弱小,使她不禁动了怜惜之情。他认出是她,似笑非笑地笑了一笑,注意控制着自己的举动,靠着篱笆坐起来,伸直了腿。
“啊一啊……是您吗?……我向您致敬……”他用少气无力的声音嘟嘟哝哝地说,但是竭力要使它变成象平时那样十分随便的口吻。“我向您致敬啦,莫罗淑娃……同志……”
“跟我来吧,万尼亚,”她拉着他的手。“也许你是走不动啦?……等一下,咱们马上就能安排妥当,让我去敲人家的门……”她毅然跳了起来,打算到邻近的人家去敲门借宿。她丝毫没有考虑,深更半夜到素不相识的人家去敲门好不好;她带着一个醉汉闯到人家去,人家对她会怎么想,她对这一类的事,一向是不注意的。
但是莫罗兹卡忽然惊骇地摇着头,嘎声说:
“不一不一不……不许去敲门!……小声些!……”说时便捏紧两个拳头在鬓边晃动。她甚至觉得,这一吓竟把他吓得清醒了一些。“冈恰连柯住在这儿,你难道不一不一知道?……这怎么一行……”
“冈恰连柯又怎么样?好象是位了不起的大老爷……”
“不一不,你不知道,”他难受地皱起眉头,’抱住了头,‘你一点都不懂这是为什么?……因为他把我当人看待,可是我……唉,又是怎样呢?……不一不,这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