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刚吃得饱饱的顶到这儿!”麦杰里察用手比划到喉咙口,撒谎说,这时他才觉得他是饥肠辘辘了。
小家伙掰开一个土豆,吹了几下,把半个连皮送到嘴里。在舌头上翻了个身,津津有味地嚼起来,两只尖尖的耳朵也一动一动的。嚼完之后,他朝麦杰里察看了一眼,就象先前断定他是个快活的人那样,一字一字地、口齿清楚他说。
“我是个孤儿,爹妈已经死了半年。我爹是被哥萨克杀死的,我妈被糟蹋之后也被他们害了,哥哥也是被……”
“也是被哥萨克?”麦杰里察颤抖了一下。
“不是他们还有谁?平白无故地就把他们杀了,整个院子也给放火烧了,烧了不止我们一家,至少有十二家,每个月还要跑来找麻烦,现在就有四十来人驻扎着。乡政府就在我们后面的拉基特诺那村,一夏天都有整整一团人驻扎在那儿。嘿,可凶啦!你吃土豆呀……”
“你们怎么就这样也不逃走?……瞧你们这儿都是树林子……”麦杰里察甚至微微站了起来。
“树林子管什么用?你又不能在树林里待上一辈子。再说那里都是沼泽地--走都走不出去,就象个烂泥塘……”
“果然被我猜着了,”麦杰里察想起自己的推测,“这样想道。
“这么办吧,”他一边说着就站起身来,“我的马你给照管一下,我到村里去走一趟。我看,在你们这儿别说买了,恐怕连自己的东西部会被抢光……”
“你忙什么?再坐一会吧!……”牧童马上变得不高兴了,也站了起来。“一个人在这儿真闷得慌,”他声音悲戚地解释说,一面用湿润的大眼睛恳求似地望着麦杰里察。
“不行,小兄弟,”麦杰里察把双手一摊。“趁天黑去打听最合适。……我去去就来,咱们来把马拴上吧。……他们的大头儿驻扎在什么地方?”
牧童详详细细地告诉他,怎么去找骑兵连长住的那所小屋,还告诉他最好从后面绕过去。
“你们村里的狗多吗?”
“狗倒是不少,不过都不凶。”
麦杰里察拴好了马,告了别,就顺着河边的小路走去。牧童闷闷不乐地目送着他,一直到他在黑暗中消失,半小时后麦杰里察已经到了村边。小路向右转弯,但他按照牧重的建议,仍旧顺着刚割过的草场向前走,一直等碰到农家菜园外的一段篱笆,才从后面绕过去。村子已经熟睡,看不见一点灯火,星光下隐约现出一座座寂静无人的园子和园内小屋的温暖的草顶。菜园飘出新翻的湿土的气味。
麦杰里察走过两条小巷,到第三条才折进去。有几条狗享声吠叫,声音微弱嘶哑,好象它们自己受了惊似的,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喝他停下。可见这里的人对于一切都习以为常--看惯了外来的陌生人满街晃荡、爱干什么就于什么。就连对到了秋天,农村里忙着办喜事时常见的一对对窃窃私语的情人,现在也看不到,在这个秋天里,没有人在篱边的浓荫下谈情说爱。
根据牧童告诉他的一些标志,他又穿过。凡条小巷,绕过教堂,最后到牧师家园子外面油漆栅栏前面。(骑兵连长住在牧师家里。)麦杰里察朝里面张望了一下,眼睛四下一扫,耳朵凝神一听,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就毫无声息地一跃跳过了栅栏。
园子里树密枝茂,但是树叶已经凋落,麦杰里察抑制住猛烈的心跳,屏住呼吸,偷偷地朝里面走。灌木丛突然到了尽头,前面横着一条林荫小道;在他左面约莫二十俄丈的地方,他看到有一扇窗里有灯光。窗子开着。里面坐着人。柔和均匀的灯光射在落叶上,苹果树的半边被反光映照着,金光灿然,显得很是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