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看出来了,先生们。”
“你触犯了法律,侵害了别人的权利,这是你不能否认的。”
“我的哲学请求饶恕。”
“他们说你胆大妄为。”
“他们完全弄错了。”
“听说你治好病人。”
“这是别人冤枉我。”
六道对准于苏斯的可怕的眉毛突然皱起来了,三张博学的面孔凑到一块儿,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阵子。于苏斯仿佛看见这三个行使权力的人头上画着一顶驴头帽。三位一体的法官低声商量了几分钟,于苏斯很着急,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最后主席迈诺斯掉过头来,气冲冲地对他说:
“滚吧!”
于苏斯当时的感觉有点像从鲸鱼肚子里出来的约拿①一样。
①事见《旧约》《约拿书》第一、二章:约拿曾被鲸鱼吞入腹中,三日后鲸鱼始把他吐在海岸上。
迈诺斯接着说:
“你被释放了!”
于苏斯暗自忖度:
“要是他们再发觉我,可就糟了!什么行医不行医,去它的吧!”
他在内心深处想道:
“从此以后我要细心的让病人死掉。”
他把身子弯成两截,到处鞠躬,他对那三个博士、塑像、桌子、墙壁鞠了躬以后,一步步地退出门,差不多像影子似地消失了。
他慢慢走出大厅,好像一个无罪的人,可是到了街上,他就像个罪犯似地奔跑起来。法官的举动是那么奇突,那么暧昧,连被宣告无罪的人也得赶紧逃走。
他一面逃,一面咕哝:
“总算脱险了。我是山野里的学者,他们是家里养的学者。博士总是要跟有学问的人找碴儿。假学问是真学问的排泄物,他们用它来害哲学家。哲学家教出了诡辩家,就给自己种下了祸根。画眉粪里长寄生树,用寄生树可以做胶,用胶可以捉圆眉。Turdus sibi malum cacat①”
①拉丁文:画眉屙出来的粪给画眉带来了灾难。
我们不能说于苏斯是个高尚优雅的人。他粗卤得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他比伏尔泰风雅不了多少。
于苏斯回到“绿箱子”那儿,跟尼克莱斯老板说他因为盯一个美丽的女人,所以回来很晚;关于他的遭遇,他只字未提。
不过到了晚上,他才悄悄地对奥莫说:
“你要记住,我今天把冥府里的三头恶犬打败了。”
第七章 为什么一枚金币要纡尊降贵地结交铜元?
突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
泰德克斯特客店越来越像一个快乐和欢笑的洪炉。没有比这儿更欢乐,更热闹的了。老板和他的伙计已经来不及倒麦酒、啤酒和黑啤酒了。一到晚上,那间低矮的客厅的窗子就灯火通明,没有一张空桌子。大家唱的唱,喊的喊;那个底部像灶膛的旧壁炉,铁蓖子上装满了煤,正在熊熊燃烧。泰德克斯特客店的光照亮了市集的场地。简直像一所被火和闹声填满了的房子。
在院子里,也就是说在戏院子里,人还要多。
萨斯瓦克郊区所有的人都来看《被征服的混沌》,看戏的人多得不得了,所以一开幕,就是说“绿箱子”的板壁一放下来,就找不到一个位子了。窗子里挤满了人,阳台上也满了。院子里的石板一块也看不见了,它们仿佛都变成了人头。
只有招待贵人的雅座还空无一人。
所以阳台中央还是一个漆黑的窟窿,用土话来说,简直像个“灶膛”。雅座里一个人也没有。到处都是人山人海,只有那儿例外。
有一天晚上,那里突然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