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我用指尖巖出了後面那只秘密抽屉的时候,抽屉平放着一张摺了四摺的旧信纸,打开了信纸,上面是变得乌黑的笔迹——自然是海伦同一的笔迹——写出了比上一封更洋溢着热情的复信:
亲爱的:
我求你,哟!我诚心的恳求你!告诉我你是谁,告诉我该怎样才能接近你!我是今天早上第二班邮差来的时候,收到你的来信的。收到了你的来信以後,我一直激动而又苦恼地在屋子跟花园绕走不停。我始终猜想不到,你怎能在我书桌的秘密抽屉看到了我那封信。不过,由於你既然已经看到了它,我想你一定也能看到我给你的这一封。
亲爱的!请你千万别对我说,你给我的那封信,只是一时的好玩——一种残酷的戏与作弄。不过,如果你真的是出於无心,真的只是一时的冲动,跟我开了玩笑,务必请你坦白的告诉我,也好让我死了这一条心。但是,万一你的确不是跟我这可怜的人儿开玩笑,而是真心诚意地对於我最迫切最秘密的希提供答覆,对於这快要沉进黑暗的流沙的薄命女子伸出救援的手,那麽,请你就别再那麽隐姓埋名不肯露脸挺身。告诉我,你真的是什麽人,住在什麽地方,好让我跟你相见-我是这麽坐立不安地渴着能够跟你见面!不但如此,我敢十分肯定的说,只要让我认识你,我一定会以全部的生命来换取对你的热爱!我是如此的孤独无助,除了你,我就一切绝了!
我急切地在等待你的回音。除非我见着了你,我是永远无法安定下来的!
你最忠实的海伦
浮沉在无限的情绪波涛,我久久不能平复。终於,我打开左边的第一只的秘密抽屉,再取出那墨水瓶跟铁笔,同时也拿了一张那旧黄的信纸,我开始即刻给海伦写回信。然而,又不知道多少时光在黑暗偷偷溜走,我一直虚悬着笔尖,凝着这空白信纸,良久没有下笔。
终於,在几度蘸墨又蘸墨之後,我才开始了我的写述:
我亲爱的海伦:
我不知道该怎样对你表露我的真情,说出我心理上的真正愿,才不至於使你误解了我的用心。我并不是一个子虚世界里的人,我现在仍是活生生地住在这1959年代的布律根区一座寄宿舍。当你展读我这封回信的时候,你所居住的地点正跟我不过三条街道之隔。在地理空间上言,你我相隔并不遥远;然而,在时间上,我们就有了太大的距离。此刻,我占据着一度曾经是属於你的书桌,而且在这书桌的秘密抽屉我发现了你当时也就在这张书桌上写下的你的无处控诉的哀怨。海伦!我现在能够告诉你的,只是我的确对於你那封未曾投寄的密函作了回信,而且,我的确还曾冒着深夜,跑到布律根邮局,投寄了我给你的回信。结果,出乎我意料然而又正合我原意地,在无法使人相信中,我的回信竟然到达了你的手。
我应该诚心诚意地说明,我对你没有存半点作弄的意思。对於你那种的痛苦处境,那一个人会有这麽残酷的心肠还跟你开着玩笑?我真的就住在布律根,就在你可以看得见的一座屋子。
现在的布律根可不是你当年所见的情景了,如今街道上挤满了用机器推动的车子,再也看不见你当年所惯坐的马车了。现在的人囗拥挤,逼迫得街道上连种树的地方都没有了,这种情形,也远非你所能想像的。现在我由书桌上抬头望出去,可以看见落在布律根大桥後面的曼汉登繁华景色,那千尺高的水泥钢骨大楼,也完全不是你当年凭窗外望的曼汉登古朴容姿了!
请你相信我,海伦!我是一个热血青年,生存在你读到我这封信的77年之後的今天,然而,纵使在时间上我们距若天涯,我却是在衷心地爱你!……”写到这里,我不由停下笔来,凝望着墙壁,心里在想该怎样才能说明我的真意。一会儿之後,我再度落笔继续写了下去:海伦!你我所共有的这张书桌,我知道它一共有三只秘密抽屉。左边第一只的秘密抽屉,放的信纸信封、墨水铁笔,以及你的头一封信,我都发现了,你自然不可能在现在再放进去什麽东西而希望能达到我手里,因为这是“时间”上的问题,你不可能在已经做过的事情上再去增补些什麽。“过去”是“时间”上的最大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