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低温冷冻防腐?”拜伦反问并向我凝视着,像发了疯似的,“尤雷克鲁茨和我一起早把一切都筹划好了。我会把他的头浸在糖水中,再把它真空密封起来,就像冰冻大马哈鱼一样。到时候会好好解冻的。”
“你准备把它在食品冷藏柜里冷冻起来?”
“不,没这个必要。我们会等待一个大冷天到来——温度降到零下40摄氏度或50摄氏度——然后把它置于门外游廊上一两个小时,那准能行。接着便把它扔入深洞中,上面盖上石块。这样比金字塔的寿命都长。”他朝尤雷克鲁茨打量着,“鲁茨,你说这样行吗?”
我朝尤雷克鲁茨看了一眼。他睡着了。我说:“又是什么使你们指望他碰巧会在室外温度降到零下40摄氏度或50摄氏度时死去呢?”
拜伦布思泰特尔朝我眨着眼,算是作笞。
艾玛鲁茨觉得此时拜伦如竹筒倒豆子一下子说得太多了,就对他说已到给尤雷克鲁茨洗澡的时候了。拜伦推着车让尤雷克鲁茨离开房间后,她对我说:“你结婚了吗,马鲁塞克先生?”
“结过婚。没能维持下来。”
“听你说这话我感到难过。希望你很快再找一个伴侣。在物色了吗?”
“呀,是的,”我说,“但是阿拉斯加并非单身汉的乐园。”
“我也听人这样说过。”她起身摸摸索索在抽屉中寻找支票本子,“你们年轻人现在可体会不到一辈子与另一个人共享命运是啥味道。我觉得这事有点悲伤。”
“我也这样想。”
她填好一张支票交绐我。是100美元。“就算预支给你吧。”
我把支票推还给她:“我不想再写什么墓志铭了。”
她又把支票递给我:“那么就当到目前为止给你的酬劳吧。”
我收下了,折起来放进衬衣口袋。好在我们作家为永垂不朽而写作,不为金钱。这件差使侵占我的时间,若算起来每小时只得20美分。
“请别放弃努力,”她继续说,“你现在已经了解全部情况了。”
“了解全貌使这事更难办了。还有,我不善于写墓志铭。”
“不,你善于此道。你只需对你的风格稍做改变。不妨试试,跟我念——尤雷克鲁茨。”
“尤雷克鲁茨。”
“明白了吗?多么容易?”
多佐伊先生,有些人发现彗星,另有人将男孩开膛破肚宰了吃。通往永垂不朽的道路有很多条。在此信开头我说要向您提一条建议,现在就要接近正题了,所以请耐心再等我一会。
我本应直接去找州警察的,但去了又有什么可以报告的?不过是说几句空话或使眼色暗示你怎么办。在阿拉斯加,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人不能死在自己家中,也没规定不可以家葬,就葬在后院中。所以,我做了让步,放好支票,设法忘掉尤雷克鲁茨。但是我的思想老是顽固地转到他身上,我终于明白,我若不作最后努力把那墓志铭写出来,我无论如何是摆脱不了他的。于是我把厨房里的闹钟设定为凌晨一点,痛下决心写到闹钟铃响。不管好坏就到那时为止。不可思议的是,所费时间不到一个小时。墓志铭最后—稿在10分钟左右的时间内就完完整整地出来了。
终于自由了,我又可以过正常的生活了。圣诞节将至,新年的娱乐活动及滑雪的最后时令,我可以好好地享受一番了。由于拉尼那现象,天气反常地暖和。在一月中旬之前我都没有再去想尤雷克,鲁茨,可后来从镇计划办公室听到消息,说航空博物馆在阿拉斯加兰德的馆址续租10年已签约。他们否决了鲁茨一家的主动提议。
我打电话给艾玛鲁茨。“新年好,”我说,“一向可好?尤雷克鲁茨状况如何?”
“勉强拖着,”她说,“他随时都有可能去了,拜伦每天给他读10次天气预报,所以我们想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我告诉她,我已听说了有关航空博物馆的决定。她说那没啥关系,他们正在加紧计划。我问:什么计划?她说,举一个例子,有一个想法是发送丧亲连环信件。大家不送钱,只把你亲属中死者名字写上去寄出信,这样如果一环扣一环谁也不中断,可以有上百万人读到这份死者的名单。
我告诉她这主意不错,似乎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