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瞧吧!”麦肯齐说,“我要更厉害地消灭音乐树。对我来说就连你也只不过是一棵植物。你以为你学到了一些文明的知识,就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了,你妄想!你从来就不可能和我划等号。要我们人类忘记过去的经历是相当困难的。在我们看来,你只不过是我们过去利用过的一种植物,我们今后可能还会再利用。我们甚至需要好几千年的时间才能忘掉你是一棵植物,才能开始把你看作是其他东西。但是在这几千年里,每当我们看到其他类似你的东西时,我们就会联想到你。”
“也就是说你们仍然把我看成是包心菜汤。”百科全书说。
“仍然是包心菜汤,”麦肯齐答道。
树音乐停止了,在一个音符演奏到一半时停止了,接着便是死一样的寂静。
“你看,”麦肯齐说,“稿连音乐树也让你大失所望。”
沉默向他们压来,犹如滚滚的浪潮。在沉寂中传来了另一种声音,一种“得得”的沉重的脚步声。
“是内利!”麦肯齐喊道。
黑暗中一个粗笨的影子隐隐约约地显露出来。
“是我,头儿,我是内利。”内利说,“我给你带来了一样东西。”
她把韦德扔过车门,砰的一声抛进了铲运车里。
韦德滚了几下,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的身上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噼噼啪啪的厮打声,接着就有两个飘动的身形从他的肩头升起。
“内利,”麦肯齐正言厉色地说,“你不必毒打他,你把他抓回来是对的,但是你不好揍他,把他交给我就行了。”
“哎呀,头儿,”内利抗议道,“我可没有揍他,我找到他时,他就已经是这副样子了。”
尼科迪默斯一路爬着攀上麦肯齐的肩头;史密斯的生命毯也一阵风似地飘向角落,飘在他主人的身上。
“头儿,是我们干的!”尼科迪默斯尖着嗓子说,“我们把他弄昏过去,放倒了他。”
“你们把他打昏过去的?”
“当然,我们是两个,他只是孤身一人,我们给他吃了毒药。”
尼科迪默斯在麦肯齐的肩膀上找到了位置,安顿下来。
“我不喜欢他。”他说,“头儿,他一点也不像你,我不要变成他那样的人。我要和你在一起,变成像你这样的人。”
“他吃的毒药厉害吗?”麦肯齐问,“我希望你们不要送了他的命。”
“当然不会送他的命,朋友!”尼科迪默斯告诉他,“我们仅仅使他病倒而已。一开始他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等到他意识到时已经太迟了。他再也不能拿我们俩怎么样了。我们就和他谈条件。我们确实这样做了。我告诉他,如果他带我们回去,我们就停止喂他毒药。他正要往这里来,内利突然冒了出来,她上前一把抓住他,话也不说.就直奔这里而来。”
“头儿,”内利恳求道,“请让我伺候他5分钟左右的时间,行吗?我想让他记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的含意。”
“不行!”麦肯齐说。
“他把我捆起来。”内利痛苦地诉说道,“他躲在悬崖的一个山洞里,用套索捕捉到了我,然后把我吊在那里,我用了好几个小时才挣脱下来。说真的,我不想伤害得他太重,我只想踢他几脚。”
山坡上传来了沙沙声,仿佛有千百双小脚踩在草地上,沙沙的脚步声正向他们逼近。
“我们有客人来了。”尼科迪默斯说。
麦肯齐看到来的几十个侏儒似的小人,他们是音乐树的指挥。这些人走上来,蹲下坐好,眼睛幽幽地泛着光亮,一眨一眨地盯着他们看。
其中有一个指挥拖拖沓沓地向前走了几步,当他走到铲运车车门口时,麦肯齐看清了他是奥尔德。
“有事吗?”麦肯齐问。
“我们来是要通知你,那笔生意我们不做了。”奥尔德用尖细的噪音说,“德尔伯特跑来告诉我们他所看到的事情。”
“告诉你什么事?”
“你们对树所下的毒手。”
“喔,这件事。”
“对,是这件事。”
“可是你们已经同意做这笔生意了呀。”麦肯齐告诉他,“你们现在不能变卦。你给我听着,地球上的人正在盼星星,盼月亮似地等待着音乐树——”
“不要骗我了。”奥尔德严肃地说,“你们不想要我们,我们也不想要你们。这是一场骗局,一场卑鄙的骗局。但这场骗局不是我们设下的,而是百科全书,他哄骗我们去跟你们做这种交易。他对我们说,我们有责任,有义务去这样做。他说我们应到银河系里所有低级的种族中去,担负起我们传教士的职责。他说我们只有这样做,才能重建我们的植物帝国,才能重现昔日植物帝国的灿烂文明。”
“我们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主意。你知道,音乐是我们的生命。我们创造音乐,已经有很悠久的历史了。在这历史的长河中,在这个昏暗、古老的行星上,在我们的音乐声中,我们已经忘记了我们起源于何时、何地;我们忘却了我们的身世。但是我们忘不了音乐,我们每天都在创造音乐,雷打不动,地震不摇。在遥远的将来,如果有一天,这个行星在我们的脚下崩溃,那么在这一天里,我们仍将创造音乐。你们靠行动生活,靠行动取得成就。我们靠音乐生活,靠音乐取得成就。我们认为卡德马的交响乐《红太阳》的问世,比你们发现一个新的银河系更伟大,而你们则会认为发现一个新的银河系比创作交响乐《红太阳》更伟大。休们喜欢我们的音乐,使我们欣喜万分,如果你们仍然喜欢我们的音乐,甚至在发生这些事件以后,我们还会感到很高兴。但是我们不能允许你把我们当中的任何一棵音乐树,带回到地球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