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分普通的名字,”拉屈克劳夫特说。“就这样,终于到将我的内界之光与宇宙外界之光相混合的时刻了。”此时,他清了清嗓子,等待年轻的记者从突如其来的恍惚中脱身而出。
“很好,”奥格斯特回应地看着拉屈克劳夫特,用铅笔在笔记本上涂写着,同时说道。
“在十二月里美好晴朗的一天,我穿着得暖暖和和的,戴上手套、围巾和绑腿,在外套里面穿上了三件衬衣,然后我踱步走到家里二楼阳台上面。在那儿,我平躺在直射的阳光下,摘下绿宝石,打开了头上的小孔,然后我深深地坠入了梦乡。我的头一个梦一凝结成功,我就瞥见了信使,他备好了笔记本,沿着一条长长的小径往那扇门走去。现在那房门不再是黑色的了,而变成了亮绿色。他的脸上露出一股坚定的表情,他的步伐一板一眼极有气魄。当他走向大门时,房门突然开启,一片明亮的光芒填满了门框。他跨进房间,踏入宇宙万物之光,就从那个时刻起,我全身充溢着最为强烈的入迷感。
“当黄昏过后,我躺在阳台上苏醒过来,全身剧烈地颤抖,我几乎没法将绿宝石放置原位。我穿上全部的衣服也不管用;在我沉睡时,气温已经随着夜晚的来临而急剧下降。我的关节由于寒冷而冻得无法动弹,仅仅撑起四肢、打开阳台门、爬进温暖的屋内,这已经就像是一场挣扎。半小时之后,在楼上的客厅里更加暖和的情况下,我的骨头慢慢恢复了活动,此时我才能够直立起来。我自然努力奋斗着,但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上床睡觉,在梦域里查找到我的信使,然后发现他从访问中带回了怎么样的揭露出的秘密。
“我一脱下所有多余的衣服、喝下一小杯黑麦酒,就开始感觉到自己于冬季在室外躺上整整一天这个愚蠢的决策所产生的后果了。虽然我十分的清醒,我却感到发烧不止,不管计划进行得如何理想,一种朦朦胧胧的抑郁焦虑之感集聚在我周身,我就像笼罩在一片秋雾之中。为了理清头绪,我决定整理下我的帐目,看看我的顾客中哪些付清了帐单,哪些还没有,就这么些简单的过程。但是我发觉照明用的蜡烛的光亮刺激着我的双眼,严重得令我无法集中注意力。我因此就提起瓶威士忌酒,躲到办公室里昏暗的一角休憩片刻。
“我喝酒一是为了压制住心中腾起的不祥的预感,再就是为了重回梦乡。不祥之感如同英勇无畏的武士,而睡梦却是迟迟来到。我坐着睡了过去,直到阳光从办公室的窗户里洒了进来,然后这幕景象吓了我一大跳。我迟钝地逃回自己的卧室,拉下百叶窗,又盖上窗帘,最后躺倒在黑暗中。我辗转反侧了大概八个小时,浑身颤抖,不住地流汗,直到最后睡梦降临。
“一旦到了梦里,我就搜寻着信使——到那时候,这过程已经变成了第二本能——我找到了他,他的衣领高高竖起、在夜间顺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走着,笔记本夹在他的胳膊底下。一阵刺骨的风从他背后袭来,将他吹倒在地,同时卷起几张废旧的报纸和几片干枯的树叶。我看见他停住脚步、旋过身来、凝神听着。在他身后,从阴暗之处,传来了阵阵脚步声。他转过身子,加快了步伐。
“紧接着一段时间里梦境变得很模糊、令我无法辨析,然后又变得清晰,我再一次看到了信使。他已经走到寄宿的公寓门口。他打开大门,进入公寓。为了不打扰在各自房间里熟睡的房客,他静悄悄地迈过两段楼梯,走向自己的房间。他走了进去,锁上身后的房门。信使一脱下外套,就点亮了一枝蜡烛,坐到了书桌前,将笔记本摆在面前。他翻过封面和几张空白页,就在这个时刻,我在他身后降落下来,越过他的肩膀望着他的采访结果。令我吃惊的是,同时也是我唯一辨识出的东西,书页上是完完全全的黑色,就好像用一层碳黑在整张页子上涂抹过似的。他大声地咒骂着,又砰地一声把笔记本合上。合上书页的猛然一击使我醒了过来。
“有些事情出了差错,”奥格斯特停笔片刻,同时说道。
拉屈克劳夫特点了点头,同时面容开始变得严峻。“哦,有些事情出了差错,是啊。最糟糕的还不是变黑的书页,我能向你保证。当我从那个梦里醒来时,我跌跌撞撞地爬出被窝,离开了房间。出来后走到回廊,我被从身前的大窗户射进的太阳光照耀着,接着我像头垂死的动物那般释放出一声吼叫。无法忍耐的痛苦袭遍全身,尤其是在头颅里面,感觉就像我的大脑正在熊熊燃烧。我奔跑着,咆哮悲嗥着,奔下两段楼梯冲到了地窖。在那儿的黑暗里,我蜷缩在角落里,不停地发抖。就好像我从睡梦中醒来,却又陷入另一个可怕的梦魇。
“我一直呆在地窖里。想到最微不足道的一丝光亮都会导致我全身上下的恐惧的发作。我滑倒在地上,躺在原地,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拜斯腾已经在找寻我,最终他来到了地窖门边,往底下呼喊着。从楼上渗透进来的光亮像爪子似的抓挠我的双眼,疼痛使我苏醒了过来。我朝着拜斯腾大声尖叫,让他立刻把门关上。他将饭菜给我送下地窖。只有当太阳落下后,我的头脑才能恢复它平常的思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