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明白?我知道,假如我要查探光的灵魂深处,我需要以某种方法将我的内界之光与外界之光混合起来。正如我之前所说,这都是为了问出那个关键的问题。但是要怎样来问?这就是困境。虽然眼睛是如此令人惊讶的创造之物,它们却不适于此种努力,因为严格说来它们只是一种接收器官。整整一年的光景里,我不断地研究着这个谜题。
“然后有一天,当我试图让我的精疲力竭的大脑休息下、不再想手边的问题时,我浏览了一本以前买的、却一直没时间来细读的画册。书里面有一幅题为《愚笨的疗方》的画作。在画里面,一个男子正平躺在一张扶手椅上,他的身后站立着另一个人,我猜想该是个医生。这名医生似乎正在做着手术,使用一件小型器械在仰卧着的病人的前额钻出一个孔穴。一股鲜血从病人的脸上流淌下来,可是尽管这是个很疼的手术,病人却处在完全的清醒状态下。最终我突然想到,它描绘的是古代的脑壳穿孔术的操作。”
“穿孔术?”奥格斯特问道。“在人的头颅上穿出一个洞?”
“大概的意思就是这样,”拉屈克劳夫特说。“这种实践要追溯到人类的萌芽阶段。它的医疗目的是减缓大脑由于创伤或疾病而承受的压力。尽管是在秘密的圈子里,但在萨满教巫师、占卜预言家和幻想者的圣洁的事务中,同种的手术都得到了施行,设计穿出一个笔直的通道,以联向宇宙万物。对于这些情况的记录非常罕见,但是我已经阅读过一些出于以上目的而做过穿孔术的人写的东西。他们都证实自己体验过持续不断的异常欢欣、超脱尘世的活力、以及一种深沉持久的与万物交汇融合之感。至于我自己呢,我一点也不想要什么异常的欢欣。我所想要的,只是一种能让我的内界之光从脑壳内腔中出来、与宇宙中的外界之光交汇的方法。
“我决心要做这种手术,开始四处寻找一个能做这种手术的内科医生。在此同时,我预见到一个问题。一旦我在自己脑门上穿出个孔,我要怎样才能引导我的内界之光向外流动呢?我读过的所有做过穿孔术的病人写下的证词给我留下了一个印象:穿出的孔洞是一个让宇宙万物进入的端口。我需要一些方法来控制自己的想象。我就认识到,我需要以某种象征性意义想象出一个信使到外部世界中去,这个家伙要能让我集中注意力在他身上,通过他我可以表达自己的意愿。因此我静坐下来,轻声咕哝,最大限度的幻想,在强烈的渴望下我孕育出想象中的东西。”这时,拉屈克劳夫特沉默了下来。
奥格斯特仰起头,扫视了下屋子,接着凝视着头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他问道。
拉屈克劳夫特摇了下脑袋。“只是你必须要向我保证你不会为了我将要讲述的东西而生气。”
“是关于信使的本质?”年轻人问道。
“那好,”‘光人’说,“从我的想象中诞生了一个年轻人的概念,他跟你很像——好奇心十足,总是准备问出关键的问题,随身携带着一本跟他自己一样、内容来源于幻想的笔记本。”
“我不会因为这个而恼火的,”奥格斯特说。“一切都合乎道理。”
“是啊,但我没有想要暗指你仅是个信使。你是名记者,而且事实证明你是个很优秀的记者。”
“谢谢,”奥格斯特说。
“刚才说到,对了,说到我想象出的信使是个很像你的年轻人,而且他一实体成形,我就开始不断地回想起他,因此我也就不会忘记他,随时可以将他召唤出来。我给他起了个名字,然后,在许多个夜晚的训练之后,我能够办到做梦梦到他。一旦我能够确保他存在于我的梦中,我就致力于将一个给他下发的命令带入梦乡。因而,在我的梦中,我可以看见他沿着条街道漫步、坐着吃早餐、跟一个年轻女子同枕共眠,我还轻声地对他说:‘带上你的笔记本,去找光人,然后问他你写下的问题。接收他的回答,再记到你的笔记本上。然后把它们带回来给我。’他会很尽责地完成任务,就像我指示的那样,他不会理睬我的老相识、青灰色的狮子狗、黑暗中咆哮的野兽、以及梦中的种种影象。一切都不能阻碍他的前进,直到他来到一扇黑色的大门前。如他所想到尝试的,他转动着门把手,他用尽全力,又推又踢,但他还是开不了门。每个夜晚,他都重复做着这件事,他没有一点挫折感,每个夜晚他都要来到那扇门前,试图穿过它。”
“那个时候你的头骨上还没穿孔吧。拉屈克劳夫特先生,我讲得对吗?”奥格斯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