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有多久,当两轮明月都已升上了半空时,火焰开始后缩,幽灵开始自旋,身后拖着炽热的火臂。最后,这一切都化作庭院中一团旋转滚动的光环,火红的光芒逐渐暗淡,变为橙红色,橙黄色……
暗淡的火光几乎看不见了,这时,颜色又开始变红,变鲜。维隆斯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努力摆脱令人头晕目眩的光焰,逐渐恢复了一点儿知觉。“鲍尔斯基。”
鲍尔斯基没有应声,赫勒倒还能说话。
“维隆斯,这是什么?”
“这是——”维隆斯也答不上。这是一轮光环。它在旋转着,摄人心魄。
于是,光环开始消失,维隆斯打了个寒颤,嘶哑的笛声又继继续续地飘进了他的耳朵。他向四周扫了一眼,双目被灼得发痛。院子里只剩下弥漫的光云。
个子最高的那个土人俯卧在地上,手脚大张,以头枕地,开岔的手仍然紧紧地攫着笛子。他的伙伴们瞪着他,忘记了吹笛子,笛声戛然而止。其中一个挣扎着往前,抓过笛子塞在自己颤抖的双唇间。
吹呀!维隆斯心中响起了这样一声无声的尖喊。其他几个土人粗暴地用手捶打着筋疲力尽的吹笛手,但那个吹笛手没有动弹。笛子都静静地躺在石地上,光焰完全消失了。
维隆斯又打了个寒颤,这下子他完全恢复了知觉,站了起来。赫勒也紧接着一跃而起。维隆斯急忙拍拍鲍尔斯基,把他搀扶了起来,绕过蜷缩成一堆的土人,走到广场上来。天顶上,两轮皓月当空,像一对高傲的孪生兄弟。三人来到峡谷前时,鲍尔斯基已经能够自己走动了。峡谷又深又陡,黑森森的。“你能行吗?”
鲍尔斯基点了点头,秃顶闪着亮光。他们跌跌撞撞地摸下谷底。赫勒最后一个下来。他抖擞精神,摆出一副准备战斗的姿态。
“队长——”
维隆斯摇了摇头。“教授,把电击枪准备好。”看得出来,赫勒简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他们平安无事地回到了营地,帐篷支柱上,挂灯明亮,与月光争辉。他们心里这才感到踏实了。帐篷的嵌板沙沙作响,邻近的帐篷里传来年轻人纷纷议论的声音。方丘上又重新响起了微弱的、杂乱无章的笛声。
“我的帐篷呀!”维隆斯大叫一声,走在前面。
维隆斯的箱子里有一个小小的长颈瓶,两年前在银河系中心附近的时候他灌了一瓶代酊酒。他在瓶盖里倒了三滴白色的液体,一口吸尽。酒气立即挥发,维隆斯的鼻孔感到一阵强烈的刺激。他递过长颈瓶问:“代酊,要吗?”
鲍尔斯基接了过来,学着维隆斯的样子吸了点儿。赫勒犹疑不决地问:“效果如何?”
“闻起来很香,有时有点儿辣。”
“是兴奋剂吗?”
“短效刺激。”可惜这酒今天晚上对维隆斯不起作用。
赫勒冷淡地谢绝了:“我不需要。”
维隆斯耸了耸肩,把长颈瓶放回到箱子里,但鲍尔斯基似乎精神好些了。他搔搔光头:“如果你有朝一日重新整修那宏伟的寺庙的内部,你一定会记得今天下午我们看到的那个光环的花纹图案。它是大圆顶内壁上的几何图案群中的一个主要图案。既然这个光环能出现在圆顶上,那我们是否可以推想,圆顶上别的花纹图案也会化为光焰出现在院子里?如果我们再贸然地回到那儿去?”
“你觉得那是贸然吗?”
“如果不先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极不愿意再去冒那个险。我要弄清楚,我们所看见的,到底是一种电子物理现像,还是纯属一种精神上的幻觉。还有许多别的可能性,我都想要探讨。”鲍尔斯基遗憾地耸了一耸他那宽厚的双肩,“但是,如果我们不再回去体验一次,恐怕我们的探讨不会取得很大的收获。队长,你以前遇到过这种事吗?”
“对不起,大概是由于过度的凝神细察和大胆想像,我已经心力交瘁,无法思考了。”维隆斯踱着方步。原先,当他来到这个星球上时,他有一整套通用的对策,现在看来需要重新考虑了。
赫勒修长的身躯咄咄逼人地迎了上来:“好吧,维隆斯,我来告诉你吧。可能是由于我们的大脑中枢兴奋的结果,也可能是我们真的看见了些什么。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再亲自体验一次。而且这一次,我们自己来吹笛子。”
维隆斯眉毛一扬:“什么?你要我们自己吹笛子?”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难道你甘心听凭那些野人来操纵吗?”
“照我看,他们也只不过像我们一样被玩弄于别人的股掌之上。谁也不许吹那些笛子,我得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