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逐一打量那些零碎杂物,欧尔仙来了。“他们又回咱们营地去了。”
他猛地抬起头来,问道:“带什么了吗?”
“大概又是一件气象仪吧。刚才我查看了一下他们呆过的那间屋子,那显然是一个存放测天仪器和气象器材的仓库,不过,仪器也好,器材也好,没有一件跟我学气象时用过的一模一样,但都很相似。还有一些气象记录,不太多——许多许多页都是空白的。当然罗,我不认得那些字,也看不懂他们的数字——”
“就像我看不懂这些东西一样,”维隆斯打断了她的话。他塞给她一本用黏合剂粘起来的柔软的塑料薄膜簿子,上面画满了许多莫名其妙、错综复杂的直线和曲线。“就像我自己的字迹一样难认。”
她在柔软的薄膜页上扫了一眼,“这意味着我们在和一些有手的‘人’打交道,就像我们那些有手的土人一样?”
他点了点头,指着圆顶屋里的家具说:“而且有胳膊,有腿,有躯干,而且大概也有脑袋——就跟我们那些土人一样。要不,就是些其他的类似人的种族。”
“这个行星上具有人的特点的种族只有两个,”她提醒他说,“除非你想把那些低等人也另外单独算作一个种族。”
“可是他们已经死了好几个世纪了。完全绝灭了。而这一群圆顶房在这儿还不到几年功夫呢!”
“要不就是那些土人?”
这种解释真是无稽之谈。
“探察组的小伙子们疏忽了这个地方,我倒并不太感到奇怪。这些圆顶房伪装得很好,棕绿二色使它们完全隐没在茂密的丛林中。再说,这儿离寺院也太远了。所以,装有生物感应器的飞行器在飞行探察时,没有特别注意搜索这一地带。不管怎么说,他们在这整个星球上毕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哩。”
“但我们那些翩翩起舞的光焰人却在这个世界统治了——而且飞翔了好几个世纪了。如果那些土人在其进化的征途上能够接近到这一步,以至于能够创建这样一个复杂的布局,那光焰人们一定会知道的。可是,从我们吹过的那14根左右的笛子中,一点也也没有发现这些土人存在的迹像呀。你和我吹过的那根笛子是最新的,可是‘他’显然也对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另一个文明种族一无所知呀。”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么,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对。创建这一前哨据点的人也来自外层空间,像我们一样。”
“那这只能也是一个前哨据点了。”
“我看,在作进一步猜测之前,咱们先在周围再找找,看还有些什么没有。”
她同意了。于是,他们俩一齐动手搜查那些零碎杂物。
5分钟后,他们找到答案了。维隆斯把东西摊在桌子上,两人都俯身看了起来。深沉的寂静笼罩着他们。
“一个相册。”欧尔仙终于轻轻地说了一句。
“就是回咱们营地去的那些土人的。”印在塑料薄膜上、望着他们的面孔是熟悉的:两个鼻孔,圆形的口腔,弯弯的下唇上挂着肉膜。开岔的手也是熟悉的。只不过现在的土人们的躯干因为挨饿而失去脂肪和肌肉纤维,而且没有了长袍、上衣、裤子和漂亮的饰器,有的只是满身的泥污。维隆斯匆匆地翻阅着相册,照片上的背景是各种技术装置,他们的土人看来是某个未知的星球上的人,有科学,有机器。虽然不认识相册背页上的字,但维隆斯和欧尔仙从照片上已经看懂了个大概。
看完了最后,两人把相册啪地一声合上,面面相觑。最后,维隆斯说:“他们要不就是到这儿来探察,要不就是到这儿来定居的。只要大略看看这儿的情况就会知道。另外,数数看有几张床,便会知道原先一共有几个人。”
欧尔仙默然点点头。
很快就查明,原先至少一共有50人。而且他们全副装备,打算来此耕田种地。维隆斯甚至还找到了他们存放种子的地方。袋子和纸箱都胡乱打开了,扔得到处都是。“大概这些种子根本就没播下去过。”他说着,从地板缝里抠出一粒扁平的绿色的种子。“可能是在厨房里的储存都空了以后被狼吞虎咽地吃了个精光。”
“他们肯定多带了一些食物,”欧尔仙说,“以防第一茬庄稼收成不好时,足够吃上一两个季度。”
“可是,笛子叫他们饿坏了,而且,不只是饿。笛子还使他们困倦,晕眩,迟钝——”
“死亡,”欧尔仙一针见血地替他把这句话说完。“特别是当他们最后完全要靠这里的野生植物来维持生命时。而这儿又显然没有对他们胃口的、足够的、适当的可以吃的东西。要是用我们的食物来喂养他们的话,你说,他们有可能康复吗?或者继续他们的定居生活?”
维隆斯耸了耸肩。“天晓得?如果他们的脑子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如果有男女两性——假使需要有男女两性才能繁殖后代,如果我们可以再找到一些丢失了的种子——如果,如果,如果。”他仰首上苍。夜幕降临,笼罩莽林。“你打算踏着月光一脚高一脚低地回营地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