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警察移交给他的两粒“种子”——此刻正好在他面前的公文包里。
“不要这样犯傻了!”他大声说道,晃动着自己的身体。
这时有人敲门,是监管所的警官来了。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戴维斯先生。我奉命来通知您:那个叫韦恩弗内士的失踪了,从一间锁着的单身牢房里突然消失了。您能抽出点时间来和值勤的警官谈一谈吗?”
回到警局翼楼,值勤的警士和另一个警官早已恭候在此。他们向皓欧展示了空牢房,然后一直看着他走进去。那气味绝对错不了:是一股烧焦的、被电击中了的、浓烈的臭氧味。
“是的,他遁身得不错。”皓欧说,“不过不用担心,当时就算被你们撞上了,无论你们还是别人都拿他没有办法。”
他看着警士和两个年轻警官瞠目结舌的脸:“你们很烦吧?”
“我们谁也没碰到过这种事情。”警士说,“老实跟您说吧,我们有点吓坏了。”
皓欧走回牢房,使劲嗅着那股灼热的、烧焦的气味。
“我知道,它让人心神不宁。他们中的一个人曾经在我眼皮底下就消失了:当时一阵空气灌进来,只听砰的一声,就什么都没有了。听起来有点暴力,不是吗?真的很暴力,令人震惊。”
“暴力我还能对付,”警士说,“震惊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这……”
皓欧点点头:“听着,有件事我得警告你们,我们还没有真正弄清楚种子是如何发挥作用的,它更像是一个力场而不仅仅是种药物。如果你曾经接近过隐遁者,尤其是当他隐遁时你正好在他身边,你会受到一些副作用的影响:怪梦、栩栩如生的形象、从未有过的冲动……”
三个警察满怀期待地等着,希望他能多说一些,希望他把噩梦都带走。他是专家,这是他的工作。他再一次感到了愤怒,但他也不确定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只是尽力用一种令人听了很安心的语调说:“不要担心了,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不过今晚你们可能睡不踏实了。”
皓欧走访了评估单元里的所有员工和居民,以及与韦恩弗内士同时被警察抓来的两个年轻人。晚上回到公寓时还不到十点,他就打电话给自己的上司罗杰,向他汇报情况。
“恐怕还没有关于其他隐遁者的线索。可能韦恩真的成为这儿仅有的一个隐遁者了。不过明天上午我还是会把我的书面报告交给你。”
罗杰告诉他整个部门今天都很忙。从什罗普郡的一所私立寄宿学校里抓到了一群隐遁者,共计三个。警方目前怀疑多达八个失踪者与他们的到来有关。
“所以我没有给你支援,这些事真让人摸不清方向了。政府必须接受这个现实,他们在这件事上会给予我们真正的支持,否则我们还不如认输。”
“警察从这个叫弗内士的人身上搜出了两粒种子。我应该把它们带回办公室保管的,但我没抽出时间,很抱歉。它们现在锁在我的公文包里。明天一大早我就把它们上交。”
“很好。你在那儿……瞧,皓欧,我们还是有收获的——少了两个新的隐遁者!”
皓欧没有答话。
“皓欧?你还在吗?”
“在,对不起,有点儿走神,可能是太累了。刚才你说少了两个隐遁者?我不是很……”
“今天干得不错,皓欧。现在把它全忘了吧,好好睡一觉。”
罗杰最近刚从希思罗机场的移民总局工作中调过来,对付隐遁者的事,他还没有亲身体验过,否则他会意识到希望皓欧晚上睡个好觉的说法有点不近人情。
皓欧放下电话,感觉头晕眼花的,有点恶心。他每次都这样,症状并没有因为经验的增加而减少。
他游离一般地走到微波炉旁,给自己热了点饭,然后斟上一杯酒,就坐下来开始起草当天的调查报告。
写完报告时,已经凌晨过一点了——手头上突然没有了任务,他感到不安,心里好像被掏空了似的,似乎刚才的忙碌只是过眼云烟。他想起了台穆莘彭丹特的照片时得到的顿悟。
“我也是一个隐遁者,”他想,“或者比隐遁者更糟糕:我是一个相当于偷窥狂的隐遁者。我喜欢观看。至少台穆莘和韦恩真有胆量那样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