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欧微微一笑,试图把他的愤怒隐藏起来。他能断定这些人整个上午都在这儿焦灼不安,他们极度轻视事件的重要性,妄想自圆其说,想说服自己不要恐慌。房间里弥漫着恐怖的沉闷气氛。他们怕什么呢?宇宙不过突然在自家后院出现了裂缝——那是宇宙的事——用不着他们操心。但不是这个原因,让他们烦恼不已的是被指责没有足够迅速地注意到这次事件。
“人们常常对他们如何聚集到一起感到不解,”他对瑞凯特先生说,“不明白药能否把他们穿的衣服和口袋里装的东西都带过来。事实上我们对种子如何发挥作用还一无所知。科学家认为我们仍然在错误的问题上反复徘徊:我们试图通过与其他药物相比较来理解种子,这与通过称重和测试硬度来理解磁铁是一个道理,这个过程中涉及到某种力,与我们熟悉和感觉的力有本质上的不同。”
“你说他是儋纳的追随者?”CI托马斯问,“儋纳是异教徒的上帝,对吗?”
“对,”皓欧说,“雷神:多纳、都纳、梢……”他复述着一首打油诗,是另一个隐遁者教给他的:
“沃获的老婆是独眼龙,
……”
与会的管理人员讪讪地笑了。
“就是说他来自一个异教社会?”珍妮特罗杰斯问道。
“不,不是的。他来自一个和这个社会很相似的地方,只是有细微的差别(比如我们所称的特类管理部在那儿被称为特别管理部)。异教崇拜很可能起源于一个很久以前就分化了的世界,似乎随着隐遁者穿越了许多世界,然后被迅速传播。” 他把三明治吃完了。
“现在我得调查这次失踪案件。这个年轻女孩……”
看起来骨瘦如柴的福利主管瓦尔-郝鲁比给他讲述了这个故事。
“对,这是一个名叫台穆莘彭丹特的女孩,15岁。她自身存在很多问题:她受尽了虐待——身体虐待、性虐待,在看护体制下生活了四年。她拒绝接受给她安排的工作,还逃跑和吸毒。这两个月她住在我们的住宅评估单元里。最近她变得很健谈,所以我现在收集了关于隐遁者、种子和儋纳等有关的一切。我想我们早就应该多留心了。”
突然,她向前靠了靠,用深陷而急切的眼睛观察皓欧的表情:“但你是知道的,戴维斯先生,他们都是这样。现在才说我们早就应该看出先兆,这已经太迟了。”
皓欧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谁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
“负责她的社工杰泽敏-布赖特,都是两天前的事了。杰泽敏把她带出去过,还和她谈论了一些她近期存在的问题。台穆莘觉得人身受到了攻击。当杰泽敏把她送到楼道口下车时,她就宣布她将消失,杰泽敏永远不会再见到她了。好像杰泽敏开车走后,她就没有回家,实际上她也再也没有回去过。我们猜想她只是逃跑,以前她也这样跑过很多次。当珍妮特告诉我这个隐遁者出现时,我当然意识到了这两者之间可能有联系。不过太晚了,调查时毫无疑问得这样说。”
郝鲁比女士悲伤地哼了一声:“话虽这样说,即使我们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我也看不出我们能做些什么。”
皓欧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好吧,下一步我要找杰泽敏布赖特谈谈。”他说。
“她已经恭候多时了。”珍妮特罗杰斯大声说,“我们为你安排了一间访谈室。想再来点咖啡吗?或者一杯茶?”
“你好!”当皓欧站起来迎接她时,杰泽敏惊呼:“我认识你。边境检查官!不过你说你是一名移民检查官,专门负责把眼泪汪汪的流亡者赶回到飞机上去!”
她就是苏珊聚会上的那个年轻女人,当初正是她如连珠炮弹般的发问令他感到极为不安——她当时一直追问他为什么会选择这份工作。
“不错,我是一名移民检查官,只是我已经不再处理国家边境事务了,现在转向……”
“……转向保卫整个宇宙本身。”她打断他的话,“哇!”
她已经看穿了他。皓欧发觉自己脸红不只是因为窘迫,更是因为他真的很羞愧。他想起了昨晚写的诗。
“一回家我就立刻把它撕掉烧了。”他暗自发誓。
但是对外他却固执地大声宣称保卫国土的立场。“它很重要,”他说,“想像一下,如果每个人都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做一个逃兵,那将对责任、义务、正确和错误的信念产生怎样的影响?这将是不堪设想的。”
似乎没有人理解这番话,没人明白它真正的伟大意义。没有人!即使他所在部门的其他成员也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