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听着,万只画猫。他一定是真正地喜欢猫。起先,他为日历和明信片画那种讨人喜欢的现实主义的猫。这是种普遍的蠢行。后来,一想到那些嫉妒的竞争对手,他就象遭到X光或其他什么东西的打击一样,因此他画中的猫也变得怪诞,真正充满敌意和威胁性。”
“比我的还要怪诞吗?”你用笔猛戳着你的画说道。
“你那只是个护船碰垫一样的粗糙的织物罢了。”金接着说道,“在十五年的时间里他已经画成一种固定的模式了。他画了许许多多大眼睛的根据毛发直立的猫。在猫的周围充满了明亮的氛气和电场。背景则是红色几何图案。要在今天,你也许会认为这些猫是电脑画的。无论如何,万的这些疯狂的作品比他神志清醒时画的那些蠢猫更好——更凶猛,更强壮。”
“你是说我会彻底失败,除非我发病吗?”你说。
“不。我想告诉你的是,被万放进画中的那些三角、星星、彩虹和重复的阿拉伯花纹来自一种绝望的努力,为了……嗯,为了给他内心世界的混乱强加上某种秩序。这是可悲的,真的很可悲。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努力面对和保持住他那被岁月的风霜侵蚀了的成年人的个性。明白吗?”
但你不是,不完全是。
金用勃艮第的手指甲轻弹了一下你用纤维涂抹的猫。“你不会成为又一个毕加索,但是你也一定不会象万一样遭受可怕的精神分裂的折磨。你画中古怪的东西就是屋顶上那只猫,而它的色彩和构造都是很传统的,这一点令人感到掀慰。这是一个好兆头,说明你的精神正在恢复健康。还有就是,万的医生没能给他抗精神病的药,而我们能。”
“干杯。”你象演哑剧似的举起一小杯氟哌丁苯一欣而尽。
金微笑道:“那为什么你把猫画成头朝下呢?”
“因为我是头朝下的呀。”你说。
金在你脸颊轻啄了一下。“你不用对那些错位了的大脑化学反应或者是不平衡的新陈代射负责,对吧?放松一些,好吗?”你丢掉画笔,拉过金要吻她,而她却毫不费力地收回你的手把你推开了。“但是,”她说:“你必须得继续控制自己。我们只是朋友,而不是情人。如果我让你有了错误的念头,真的很对不起。”
“如果这些卡片到最后都不合适的话,”哈威告诉你,“你总可以用剃须刀片来解决。”说着他举起一块刀片。
你试图去拿那刀片,但它两面都有刃,把你的大拇指划了,血溅到猫的拼图板上。
一个小伙子开着卡车进了罗克代勒生物医学供应公司后面的深外标本作业平台和卸货台。这是一辆计程车拖着的四面有档饭的设窗子的也没有任何标记的小型运货汽车。开车的人似乎每周一换,但是你却固定地每过两周就来这混凝土的平台上工作,和那些滑动的笼子以及无痛苦致死呆在一起。回到这儿来之后你就是德克布利的主要帮手,特别是他现在又出差不在这儿。
你的工作不动脑筋却消耗体力。罗克代勒公司综合楼边缘的一圈砖墙和枫树护卫着卸货台,好让你保持神志集中。希利让你服的氟哌丁苯比你和玛蒂还没离婚的时候服的量要少些。也就是说你从前服药过量,也就是说,哈哈,你从前是个了无生趣的药物的奴隶。
他应该知道,他在国内的药品供应业一直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
“我们很快就会把你提到前面的办公室去工作。”他向你保证说,“平台上的工作简直就是种刑罚。”
卡车里的小伙子把车倒好开始卸货。滑动笼子里有一打打的猫。你戴着长及手时的皮手套,穿着一条沉甸甸的围裙,感觉有点象旧时的西部铁匠而这些猫则是一块块即将丢进铁匠铺的废铁。你把每个笼子的门都拉开对着连接打开的平台和无痛苦致死室之间的过道,然后用一根长长的金属钓鱼竿使劲拨弄大桶里的或是边上的猫。这些猫为了怕被你戳着都迅速地冲进房间里去。当房间装满之后,你放下安全门,检查了一下计量器,就打开了毒气阀门。毒气嘶嘶直往外冒,声音盖过了猫互相抓爬的声音,也盖过了他们的嚎叫声和纷纷跌倒的声音。过不了多久这些声音就渐渐减弱到最后完全消失了。
你用手从橱室卸下这些死猫,提着他们的尾巴或者是腿就扔了出去。你不再觉得自己象个铁匠,而想象自己是个十九世纪专设陷阱的捕猎者,将一袋子狐狸皮、海狸皮、兔子皮、狼皮和,香皮装上木橇,旅行到贸易市场去卖。这些皮都很漂亮,虽然很多皮上有明显的皮肤病痕迹或者是又厚又黑的被毒气熏死的跳蚤的皮垢而损害了它们的完美。它们能值多少钱呢?
“一只猫九十五元,”德克希利曾经说过。那看上去是不可能的。那些猫不再能动,不再是——如果曾经是的话——那么光彩夺目。他们松塌塌地往下垂。已经无名无姓,他们已经死了,毛还被致命的毒气搞得污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