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科学供应公司,”奥斯丁教练说,“就是给我们提供牛蛙、显微镜的载物片的同一个地方。那些载物玻璃片可以做昆虫表现实验。”他看着载物片点了点头。
“那个供应公司又从哪儿弄到这些的呢?”帕米拉说。
“我不知道,帕米。也许是他们养的。也许他们围捕有斑点的猫。你有丢过一只小猫咪吗?”
实际上,有传闻说,是奥斯丁先生自己在径赛场南看台后面发现了他的骨架的活的原形。然后用三氯甲烷把它麻醉了带回家去,在地下室里的一只旧炉子上放到锅里把毛烫掉了。就因为当时那个气味,他的妻子还搬到奥古斯都去和她妈妈住了一个星期。传闻还说那段时间喜欢猫的人都听说最好让他们的宠物呆在家里。
当你把供应公司提供的标本切开到胸腔时,你发现你自己丢掉了它。你是奥斯丁教练实验室里唯一一个架上恶心和一个劲向上胃的厌恶感觉的男孩,也是唯—一个手掌又冷又湿并且头晕目眩而不得不离这个房间的男孩。你那假装的对于离开的羞愧在遇到帕米拉时就无影无踪了。因为在梅希护士的办公室里答应那天下午晚些时候在会议室和你约会。
“这是心脏。”我仍然能够听到奥斯丁在说,“看上去就象一个温漉漉的橡胶草毒,不是吗?”
七岁那年,在鲍威尔农场的时候你逛进了一个谷物槽。一只叫做斯盖的独眼杂种母猫在鹿皮上生下了一窝小猫。那张鹿皮格兰比鲍威尔二十年前或者是更早的时候就堆在了那儿,到现在已经变硬并且被耗子咬烂了。所有的小猫正在匆匆吞咽或者发出嘶嘶的叫声,你就斜靠在栏杆上研究这些小猫闭着眼睛的五重奏,而斯盖则用一只眼睛满怀疑虑地盯着你。
这些小猫只不过是一堆一堆小东西而已。“长着毛的粪球”,头天晚上格兰比这样叫他们。这让米莫安妮塔十分反感和震惊,却让你爸爸乐了好一阵子,因为小猫几乎一动不动。
一只小猫在坚硬的皮上闪着白光,不安地蟋缩在斯盖毛茸茸的怀里。你朝着斯盖唾唾沫,就象另一只猫也会做的那样,只是声音更大些——吐!吐!——直到最后,斯盖终于被迫站起身来,踱到食槽远处的那面墙边去了。他一起身,小猫们就象敞开的仓房中扔下的B-52炸弹一样纷纷下坠。
你翻过围栏抬起那只小白猫。米莫安妮塔给它取名叫海比阿尔比诺。直到它睁开眼睛,他说,“我才能够确定。”
你把这只小猫放在手中翻过来翻过去。哪边是头,哪是是尾呢?实在很难说。哦,好了,这儿有一张好比用含淀粉的白土豆印出来的脸,上面有被打碎进去的狮子鼻,双眼紧闭,耳朵象一幅折好的餐巾,嘴巴是小小的深红色的裂痕。
你抓起这个无助的小生命放到膝盖上。猫的气味,干草的气味,皮子的气味,简直让你没法儿不打喷嚏。
你突然想到个主意。你可以把梅比阿尔比诺象棒球一样扔来扔去。你可以象丹尼迈克莱思一样抡圆胳膊,对
着谷物槽那面这一点的墙把它猛掷过去。如果命中目标,它便可以击中墙壁然后弹回来刚好碰到斯盖身上。这时你就可以唱一首有趣的歌:“天空正在往下降,噢往下降,对此你会如何想,噢如何想?”于是从此之后,谁也不会知道可怜的小梅比是不是有双粉红色的眼睛了……
这个突然的冲动把你吓坏了,哪怕你只是个小孩,尤其因为还只是个小孩。你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小白猫死去的样子。于是当斯盖正努力想作出决定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你已把小白猫放回到象硬纸板一样的鹿皮上,并且从栏杆上爬回去,离那光溜溜的一窝小猫运运地站着。很没有男子气的,你开始笑起来。“对,对,对不起,小猫。对,对,对不起,斯盖。我真的,真的很抱歉。”你几乎想让格兰比或者是米摩安妮塔这时候撞进来,看到在他们这间谷物槽里象教会一样阴暗焦虑的气氛中,你正在为刚才想象堵塞而并没有实施的恶行虔诚地赎罪。在你妈妈的伙伴面前哭一哭会好些的。
“我被感动了。”彭菲尔德说,“但是大声说出来吧,别再喃喃自语了。”
你读二年级后有好几个月住在亚特兰大郊外精神病治疗静养中心的青少年分部。你在那儿中和了各种错位的刺激因素。这些刺激因素——你把它叫作高射炮——从四面八方向你飞来。你在那儿重新学习怎样在令人绝望的处境下生活而不求助于伪装、性和药品。
坏的药品,医生们指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