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故意点了点头:“你当然能报答,伊玛诺尔?”
“怎么报答?”
“当我需要的圣人吧。让我把你带到所有那些对神意半信半疑甚至完全厌恶的人面前。让我给他们讲述你到来时的情景。然后你就可以说,这些都是神意,然后所有这些人都会愿意实现它了。”约翰深情地望着他。“你愿意吗?伊玛诺尔?”
“好吧,约翰。可是反过来,你能不能马上带我去看看我的战车?我想看看我能不能修好它。”
“没问题。”
格罗高尔感到一阵兴奋,他大笑起来。施洗者有点困惑地望着他,然后也跟着大笑起来。
格罗高尔不停地大笑。历史从来没有记载过这件事,可是现在,他,还有施洗约翰,居然在干着基督该干的事情。
基督还没出生呢。在他被钉十字架的前一年,格罗高尔想到了,可能基督还没出生呢。
“道成了肉身,住在我们中间,充充满满地有恩典,有真理。我们也见过他的荣光,正是父独生子的荣光。约翰为他作见证,喊着说:‘这就是我曾说,“那在我以后来的,反成了在我以前的,因他本来在我以前。”’”(《约翰福音》第1章,14-15节)
自注:
① CarlGustavJung(1875-1961),瑞士心理学家和精神分析医师。下文中有一段文字摘自他的《寻求灵魂的现代人》,因找不到其中译本,只好自己翻译,可能有不妥之处。
② 原文为Almostabstractedly,henoticedthatthetensionwasincreasing.疑现译有不妥。
③ 陶盾,原文为votiveshields,是古希腊和古罗马的一种圆形陶制盾状物,做建筑物的装饰用。
三
他第一次认识莫尼卡的时候两人就争论了很长时间。那时他的父亲还没有去世,还没有留给他遗产让他买下大罗素街上大英博物馆对面的冥玄书店。那时他干过各种临时工,整天垂头丧气。是莫尼卡帮了他的大忙,把他从漫浸全身的黑暗心情中带了出来。他俩都住得离荷兰公园不远,在1962年的夏天,他们几乎每个星期天都要去那儿散步。那时他二十二岁,已经完全沉迷于荣格宣扬的那种基督教神秘主义的古怪流派。
她则看不起荣格,很快就开始贬低他的所有想法。她从来没能说服他,但她很快就让他头脑混乱了——又过了六个月,他们就同居了。
那天天气真是闷热得要命。
他们坐在自助餐厅的阴凉处,远远地看着一场板球比赛。离他们很近的地方有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坐在草地上,用塑料杯喝着橙汁。一个女孩膝上放了一把吉他。她放下杯子,开始弹奏,一边用一种高曼的声音唱起一支民谣。格罗高尔便试着想听清歌词。在他还是大学生的时候,他一直喜爱传统的乡村音乐。
“基督死了。”莫尼卡呷了一口茶,“宗教死了。1945年,上帝也被杀死了。”
“祂还会复活的。”他说。
“别这么想了。宗教是恐惧的产物。知识可以消除恐惧。人们不再恐惧的时候,宗教也就消亡了。”
“你是说,这些天来人们不再恐惧了吗?”
“你误解了我的意思,卡尔。”
“那你认为基督这个形象是怎么创造出来的?”他换个话题问她,“这又对基督徒意味着什么?”
“这跟拖拉机和马克思主义者的关系是一样的。”她答道。
“但是什么是先出现的呢?是人们要创造一种宗教的念头,还是基督这个人的真实存在?”
她耸耸肩:“非要我说,那就是基督的真实存在。耶稣只不过是一个组织反抗罗马人的犹太捣乱者罢了。后来他就获罪,钉在十字架上。我知道的就这些——我想这也够了。”
“一个伟大的宗教的来历不可能这么简简单单。”
“如果人们需要这种宗教的话,他们就一定会给它安一个靠不住的开头。”
“这恰恰是我的观点,莫尼卡。”他双手一摊,伸到她面前,她的身子略微欠了欠,“基督形象的创造是在基督这个人之前的。”
“喔,卡尔,别说了。基督是在基督形象的创造之前的。”
有一对情侣走过他们身边,在他们争论的时候瞥了他们一眼。
莫尼卡注意到了他们,她沉默不语了。她站起身,他也站起身。不过她摇摇头:“我要回家了,卡尔,你待在这儿吧。我过几天再来找你。”
于是他看着她沿着通往公园门口的宽阔的甬道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