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马莉安指了指挂着的病历板,冷冷地说:“马莉安已置生死于度外了。”
奥狄士有点不耐烦地问;“你想死吗?”
“废话!”马莉安反驳道,“拒绝治疗,关了门!拒绝了钟纳医生提议的办法。”
“什么?用我奶奶的那种办法?”
“奶奶”本来是一种非常亲切的名词,可现在出自马莉安的口,像浸进了醋酸。
“我宁愿跟我自己一代人一样年青,一样老去,要知道青春可能可怕的,丑恶的。”
奥狄士凝视着她:“真是神气的声明!你根本不应怪她,要公道点,她可一点邪念都没有呢。”
“哼!她的血里都有着邪恶的细胞!她有过血癌,遗传到我身上也有病。”
“说得倒顶像那么回事。”
马莉安苦笑起来:“如果她遗传给我的不是血癌,而是她那该死的美貌,那该多好啊!”
“你根本不需要她的美貌。”奥狄士默默地说:“你自己已够美的了,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不过得让话讲清楚。有一些成年人,是有着孩子一样的感情的,这种越出常规的感情,是会发泄出来的,通常是对一个年长女人的。当然,儿童这种暗恋是很古怪的,跟着会像原子核爆炸一样,突然成为过去。我本应有这种感情的经验,但却一直没有,在未成年的日子,生活太艰苦,直到我认识你时,还不知道少年时代已经流逝。我首先得到了最终的爱情,而没有经历过别的感情波涛,换句话说,我先成了成年人,而没经历过少年人心理的成长……突然,我遇见了罗娜,我那少年人的心理突然出现,像炸弹爆炸一样,延迟的感情有着更猛的冲力,它使我分解了。我知道你在怪罗娜,而不怪我,这不对啊,她拒绝我,她根本不把我看作一回事,只忠心地爱自己的丈夫。”
马莉安小声地问了句:“那你为什么要跟着她团团转呢?你要破坏他们的爱情!”
“我是想破坏,但却破坏不了,我知道作一个第三者是不道德的,但爱情有时不大讲道德。”
马莉安要开口说话了,但他举起手来。“让我代你说吧,这是无耻的和卑鄙的,对吗?不错,一个绝望的男人,是不择手段的,明知只有百分之一成功的希望,也要去尝试。”
马藕安轻得像耳语般问了声:“你呢?”
“当然不是那样的。”奥狄士说,“一当我参加竞选,我发现我追随的是你的祖父,而不是你的祖母,但要退出已经太迟,尼特是一个好人,他的思想很正确,我信仰他,只是,这个国家并不相信他的话。”
“那么,他不再参加竞选了?”
“尼特克宁顿在五十年前已经停止活动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次巡回说向他表明,不论他是多么有才干,经过速冻了的青春,在五十年后是无法保存它原有的色与香的。”
马莉安反问道:“你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不到一分钟前,你还说他的思想是正确的,道出了我们这时代的需要,怎么现在又说他跟不上时代?”
“对,我是指当一个人落后了五十年,很自然会跑向错误的方向,他坚持要民主,这是对的,但他看不出这五十年民主也有了新的发展,我们需要的不是倒退出去的民主,而是向前发展的民主,他不是一个改革者,不懂得如何发展民主的新制度,只是批评,而无法建设。”
“你夸张其词……”
“我?”奥狄士苦笑道,“在过去几个月来,我相信我最接近你的祖父母,我了解他们,罗娜连笑的机会都没有,她连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交上,他们超越了时代,这世界不再是他们自下而上的那个世界,他们生活在这里,真孤寂得可怕,简直是复苏的鬼魂!”
“不!不!”
“你想如果在五十年前,我能同克宁顿乎起平坐吗?他现在却找不到自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可以操纵他。”
“他们怎么办?…怎么办?这可说到点子上来了。你,你的母亲,你弟弟,是他们唯一的依靠了,可是你们靠得住吗?你们爱他们吗?”
“你……你仍然爱她!”
“当然爱她,而且比往更爱她呢,那是爱自己祖父母的那种爱,我是他们的孙女婿嘛!”
马莉安庄重地摇摇头:“不可能!“
“真的?”舆狄士说,我在你眼中看到闪耀的烈火。”
马莉安冷静地说:“你在我眼中看到的,只不过是即将熄灭的最后一闶火光罢了,难道他们没有告诉你我要快死了?”
“如果你真的有了太空传染病,你十五分钟内早已死掉,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听我讲话,我看不出任何一点真的病状。”
“你是说我根本没有染上可怕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