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特耸耸肩头,“我同意,是很在趣,不过相当可怕。”
尼特问:“你没有忘了上星期我问孙子的问题,他是怎样解决的吗?”
格兰特曾来同祖父共度周末,尼特出了一条复杂的数学题考他。
格兰特接过题目,连看也不看,走到电脑旁,把题目的数字,按程序打进电脑去,电脑立即传出正确的答案。他根本不理解祖父为什么会感到失望。它却使人怀疑,他们会思考吗?
自从尼特答应为报纸写专栏后,这问题也反映到他的文章里。
尼特在文章中提出,不论人类在探星,探索外太空取得多大的进步,也应该重视地球,重视人的生活。究竟应该是人适应事物,还是事物为人而设?人人都依赖机器,依赖电脑,他担心,人的脑袋会产生退化。人过分依赖机器,就会变成制造机器的人的奴隶。这样很容易产生独裁者。
罗娜看了这段文稿,笑笑问道:“为什么你这样不喜欢我们这机械化的天堂呢?”
尼特这篇文章发表后,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有人认为这是至理名言,有人则说他是痴人说梦。
罗娜有生以来,初次感到一种同生活脱节,变成无根无叶的感受。她向加利医生请教,把自己的内心这种苦恼不安向他倾诉,加利医生认为这是她肉体正常的一种心理反应。但罗娜仍然觉得不舒服,说自己事实上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她“什么都有了”。
加利医生微微一笑,说:“一个拥有一切的女人?这是一种神话。人性的动物是永远也不会满足自己的欲望的,一人欲望满足之后,又会很快追求新的目标。也许,这正是宗教意识中有所谓天堂的缘故了。”
当罗娜离开室时,加利医生突然问:“罗娜,为什么你不生一个孩子?”
“在我这般年纪还生养孩子?”罗娜问。
“你实际上只三十多岁,正是生养孩子最合适的年纪。”
“你以为我有这种需要吗?我早已有过两个孩子了。”
不错,她生过一男一女,但并没有真正拥有过他们。不,她不能说自已有过孩子。可是,当夜里她偎在丈夫的胸膛,讲出这种看法,他的反应使她惊讶和难受。直到这一刻,罗娜才意识到尼特是那么缺乏信心,他感到美国是如此陌生。
罗娜叹了口气,直到现在才了解,原来尼特也跟她一样难受呢。
尼特说:“虽然马西亚是我们的骨肉,但她却更像我们的老一辈,这种隔膜,谁都看得一清二楚。至于生孩子,我们今日的处境,我担心会成为负累,使我们连一点自由都没有了,我们还会有时间去熟悉这陌生的时代,找出生存的办法吗?”
“你觉得我们在这时代无法生存。”
“话不是这么说,只怕我们不可能真正独立自主。”
“什么?”罗娜大吃一惊,“你说的不能独立自主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在这几话下来了?不对吗?你想的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一晚都睡不着觉,更深夜静,倍使他们感到孤寂。
的确,他们跟不上时代,要补回近五十年的失落,谈何容易?现在,你想知道天气温度吗?按一下电钮,机器立刻把天气情况报告给你。但人的心灵的气侯变化,却不是象接电钮那么简单。罗娜心中越来越希望与马西亚重聚,想结识孙儿一辈。她希望尼特也分享这种希望,可是尼特由于工作,不能陪她一起到华盛顿探亲。
十四、“姊妹花”
华盛顿这个美国首都,除白官和国会大厦之外,罗娜已很难认得。一切楼字向高空发展,最矮的也有四五十层,白宫被包围在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之间,活像个小矮人,罗娜很快发现自己像走进了蜂巢。在来往的人中,自己像无所事事的陌生人。这是春天,蜜蜂营营活动,为四年一度的竞选作各种准备。它们拚命维护自己一巢,反对另外的一巢。在这些忙碌的蜜蜂中,有一只就是马西亚,虽然她不是蜂后,但是是一支极受重视的蜂公主。罗娜对政诒不感兴趣,也不了解,反而成为一种累赘。罗娜的年轻.恰恰显出了马西亚的老态,马西亚的女儿马莉安跟罗娜年龄相近.她们看上去不象祖母和孙女,更象一对姐妹花。
这对“姐妹花”一起去吃午饭,一起去买东西,出双入对,有时还同马莉安的同事来往。马莉安很鬼,向同事介绍罗娜时,说是“这位是我从纽约来的女朋友。”罗娜就睡马莉安的房间里,常常像一对同学,悄悄话谈到深夜。
马莉安向祖母谈得最多的,自然是她那种少女的心事,她的未婚夫奥狄士,是太空局的一个医学研究员。她向他通讯,只能通过太空局的星际无线电交谈,也只有在他向地球发回报告时,才能和在外太空作研究工作的他谈上几句。他的工作是研究月球第二个美国殖民地的医疗保健福利,包括当地殖民在身体、情绪、精神上的保健工作。第一队移民曾遭到过意外,太空辐射线,制构人工的大气层,使地球人有适于呼吸的空气,但这胜利却因移民慢慢得了所孵“细胞窒息”病而死亡。经过一番探索与研究,现在已能战胜这种疫病。马莉安对于他可以说是崇拜得五体投地,赞不绝口,这使罗娜相当感动。
有一晚,她们躺在床上聊天,马莉安说:“我认为我们是在那上面度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