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全弄错了。”华伦医生说。“当你睡的时候,他们是照顾你们的人,他们是要时刻维持机器运转正常的人,他们必须十分熟悉这机器的结构、操作和维修,你是在那儿睡觉,你不能维修,你一点也帮不了忙。”
“如果现在还不抓紧,我看就没有将来了,罗娜的病情越来越痛苦,她还能支持到你把机器安装好吗?”
华坐医生厉声说道:“我一开始就已把其他工作抛开,全力以赴在进行这件事,难道你没留意她的痛苦已日渐减轻,胃口也比以前好了吗?”
尼特说:“我知道你在给她止痛药吃。”
华伦医生微笑起来,“你认为她在吃毒品止痛吗?我承认,它是止痛药,我深信,一旦胜利,这种毒瘾就会消失,我可以向你确保。”
这样又过了好几个礼拜,罗娜的痛苦减轻了。
有一天晚上,在一段莫扎特的音乐节目后,突然听到英语广播,那是苏黎世电台的播出,罗娜眼睛瞪得大大的。
那英语广播说:“罗娜,如果你还活着,听到这番话,请听我说!我是你的姐姐戴安妮,我刚刚看过你们的飞机残骸,它被冲上了那不勒斯附近的海边。”
尼特和罗娜都愣住了,他们全神贯注地听下去。
“根据我们考虑,你和尼特不在飞机上,至少当飞机沉没时你们不会在机上,那可能是你们计划这样做的?”
矿石收音机中继续传出戴安妮的呼吁;“罗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你们忍心抛弃你们可爱的儿女吗?”声音突然被打断。这一番从矿石收音机传出声音,有如闪电,射向尼特和罗娜。
罗娜说:“荷尔在喊我!他们两个都在那儿!戴安妮带他们到播音室去了!”
罗娜痛苦得快要崩溃,她多么向往再见一见自己的孩子,拥抱一下他们,她要求尼特跟她立即离开古堡,到附近的一个小镇,挂电话到电台,弄清戴安妮和孩子们在什么地方,立即飞到他们那儿。
“你得冷静一些,这样下去会把医生千方百计维持你精力的药力消耗光的。”
但她听也不听,换上路的衣服,尼特动手阻止她,她就怒不可遏地挣扎,当然,他们不知道华伦医生早已走进了他们的房间。
华伦医生大喝一声:“不要吵!简直是疯了,当一切已准备好了,竟要突然离去,办不到!”
尼特和罗娜都不出声,望着医生,尼特问道:“准备妥当了吗?什么时候?”
华伦医生说:“也许,永远也实现不了。”
“你不是开玩笑吧?”尼特愕然地说。
罗娜问道:“是因为他们找出他们飞机在什么地方了吗?”
华伦医生摇摇头:“这点我几星期前就知道了,并没有什么危险,一架坠毁的飞机只证实飞行员的死亡,即使打不到死尸,也说明乘机者已不在世上。”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们?”尼特问。
华伦医生耸耸肩头,“为了得到最佳的教果,你们应该把身体放松,精神平稳安宁,这类消息是会刺激你们的。”
尼特说:“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思念,是可以理解的,你继续干吧。”
医生不作声。
当天晚上,晚餐摆在大饭厅里,而不是往日的小饭厅。
医生特地从酒库取出一八○三年的名酒,为他们斟酒,道:“请你们及时享受吧,要知道至少有两三年,甚至五年,喝不到这美酒的。”
罗娜的唇边漏出一声长叹。
尼特镇定地说:“明天吗?”
医生淡淡一笑道:“后天,在你们进入旅程时,必须干干净净,所以这晚餐,是你们最后的一顿饭了,明天不再吃什么东西。”
克宁顿夫妇沉默地呷着酒,医生又说:“我是不信教的,不过古堡后有一个小教堂,如果你们要祷告以求安宁,可以去那儿向上帝祷告。”
罗娜紧张地笑了笑;“这好象是一次没有目的地的旅行。”
医生说:“目的地?那个目的地,现在正在建筑。”
这是最后一晚,是克宁顿夫妇神智清醒的最后一夜了。他们的目光四周张望,把周围的美景贪婪地吸进眼中。他们呼吸的空气,仍和昨天一样的清新香甜,使人陶醉得像喝香槟。昨天的日落,也同今天一样,但今天却是他们的最后一晚了。
晚风有点微寒,人们回到房间去,这房间是华伦医生为他们准备过最后一夜的。
尼特把房门打开,把罗娜抱进房间,罗娜好轻啊!她在笑,笑声如夏天的闪电。尼特用手指按住罗娜的嘴唇。
罗娜吻了吻它,诚恳地说:“尼特,我不想你跟我一起去走进未卜的道路,现在我要求求你,不要跟我一起去冬眠了……”
“不要讲啦!”尼特说,“没有了你,我只剩下半个人!”罗娜感动地把尼特的头接在自己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