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看着那个女人,看着,她那布满皱纹的脸,看着那双反映着她已经被上千年形成的道德规范束缚的眼睛。尽管她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看到男人裸体的样子。她点了点头说:“不会看到他的身子。”
两个女人在厨房里争论不休——米瑞姆,拉比迈尔的女儿把罗莎逼得进退不得。
莎拉和雷切尔走进厨房,看到这种景象差点儿笑出声来——米丽姆从头到脚裹着一块黑布,正在和罗莎发火。但是看到罗莎的脸;萨拉再也笑不出来。“怎么了?”她问。
罗莎离开了屋子,没有回答。
米丽姆一看见莎拉,就立刻抱住了她。“这厨房不是犹太教的,我们怎么能吃非犹太教的食物?”
萨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黑色的愤怒的海洋。她抱着肩膀,僵直地站在那儿。好像她站在原地就能踩他们的脖子一样。
“这个厨房不是为犹太人准备的因为这里的人不是犹太教人。如果你希望建一个为犹太教人设立的厨房,你可以这样做,否则,你就要和我们其他人吃一样的东西。”
米丽姆挺起了胸,“萨拉斯特恩,你是什么犹太人?在我们能够适应这些食物之前,早就全饿死了。”
萨拉把她的美丽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看见过饥饿,我也看见过人死于饥饿。子弹更快,子弹杀人我也见过。在你完全适应这儿之前,你得饿一段时间。”
米丽姆握紧了拳头,雷切尔以为她要打萨拉。结果,米丽姆很快地走向门口,说:“我去找丽比!”
“噢!她去找丽比!”萨拉大声咆哮着,举起胳膊在空中挥舞。
米丽姆跑掉了。
萨拉邪邪地笑了,“你真应该善良点儿。”她说。雷切尔假装没听到,萨拉假装什么也没说。她给了雷切尔一个装垃圾的箱子,然后指着一扇大门说。“那儿有新鲜的水果,你去选吧。”
但是雷切尔只是站在那儿,静静地盯着那个箱子,萨拉说:“总有一天,你不得不自己开门。”然后为她按了一下门边那个黑色的按钮。
大门向两边拉开,一阵冷空气迎面扑来。雷切尔抓住门框。
餐具室里面比她妈妈在纽约的房子大,雷切尔在外面站着盯了很长时间。
“你进不进来?”萨拉问。
雷切尔点了点头,走进了餐具室。风扇在慢慢地吹着,冷却着空气。她抱着肩膀站着。厨房门开了,雷切尔向她身后望去。
保罗。保罗已经走进了厨房。
他慢慢地审视着这个地方。
萨拉停下了手中正在干的活,抬头向上看。保罗很快地走向萨拉。雷切尔闭上了眼睛。而他们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当萨拉冷淡地回绝保罗时,雷切尔感到眼里流出了热泪。
她看着落在手上的泪珠,困惑了。就她在十四岁时第一次看到内裤上的清晰的血迹一样感到害怕。她很快地擦去脸上的泪珠。
眼泪溅在旁边的金属架上。很快,吸风机把它们变成盐的微粒,再也看不到了。
雅各布走进了医务室。
“厨房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萨拉自己呆在医务室里,听到问话,并没有把目光从扫视仪上挪开,向上看,“还能有什么问题?保罗——他不愿在犹太教的厨房吃东西。我已经告诉他了,我不是厨师,但他好像不相信我。”
“索尔怎么样?”雅各布问。
萨拉不再旋转扫视仪,“我帮不了他。”她说:“在这儿帮不了。”
“他怎么了?”
“移植,移植得很不好。”
“我们能做什么?”
萨拉笑了,摇了摇头。“埋了他。雅各布,你知道移植意味着什么。身体以外移植的部分不能与身体成为一体。这样移植物就会死亡。”
“那么,我们什么也不能做?”雅各布问。
“你以前曾经观察过大量的子宫。你认为怎么样?五百克的液体水晶进入,那么子宫里的孩子就再也不能思想。只是坐在哪儿,傻愣愣地瞅着。在他发病之前,我会把他冷冻起来。
“我们应该让他活着直到我们想出办法为止。”
“雅各布,没有人能够医治移植这种病。在这儿治不了,在地球上也治不了。”
“在我们离开地球之前,科学家们正在研究恢复的技术。”
“那会花费很多年的时间。”
“我们有时间。”
萨拉眨了眨眼睛,说:“够了,我想。”
“他是怎样被移植的?”
“听起来很让人难以置信,对吗?一个像他那样优秀的犹太男孩,并没有参与建造犹太教法典学校和教堂的事儿。”她停顿了一下说,“我想我应该抄下索尔的PEAL,把记忆输进水晶,只留下他身上的活的组织器官。”
“你打算使用他身上的组织器官吗,萨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