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去吧!”乔说。“只是一台复杂的旧机器罢了。”
“对,乔,”我耐心地说。“我知道它是复杂的,但它到底有些什么用处呢?”
“用处?它什么用处也没有——它只是会转动。这就是它所有的用处,它只是转动而已。”我还没有来得及答话,乔又接着说:“你们这些人都怎么啦?妈妈、你,还有邻居赫布,所有你们这些人都问它有什么用处?其实它什么用处也没有,它只是一台会转动的机器。我的机器。我是它的主人——艾尔,这台机器可不能指挥我!”
这时候,我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儿理解他的意思了,就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不一会儿,我差不多与从前一样又给闹糊涂了。现在,我想我懂了——乔对X机器的态度——或者更确切地说,X机器迫使他采取这一态度——使他希图制造一台能够由他自己支配控制的机器。这项秘密工程只是一场恶作剧式的玩笑。啊,这时我又吃不准到底是不是这样了,于是这时我就离开了乔——他正站在那里瞧着机器,就像一个自豪的父亲。
出门的路上,我与正好走进来的爱绮撞了个满怀。“艾尔,你看见那台机器了吗?”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它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艾尔?”
“爱绮,”我说。“我觉得你是一个敏感的姑娘。”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严峻的神色:“艾尔,告诉我吧!”
这句话有点儿使我陷入了疯狂。“爱绮,那是一个秘密。”我说。“除了乔告诉我的之外,我什么也不能说。这是一台会运转的机器。”
她摇摇头,走进屋子。我心中暗忖:好吧,事情就是这样了。我出门钻进汽车,沿着大街往下驱车回家。
消息泄漏出去的时候,种种麻烦尚未发生。你也明白帕克塞德这种规模的小城市,一有新闻,就会传遍全城。也许是由于乔的妈妈把这事情告诉了几位朋友,他们来看了机器;也许是因为特恩布尔企业的几个小伙子对之有所风闻,不管怎么样,消息传开了。一传十,十传百。不多时,人们经过乔的屋子,就会停下来看看。乔又了解到帕克塞德《信使报》的一位记者要前来访问他和他的机器。
我不清楚当时乔是否知道来人是一位记者。从早到晚,有无数的人在乔的门口停下,进来参观。十有八九,乔不会知道来人是记者。
记者问了他大量的问题,乔给了他一个一成不变的回答:“这是机密。”他这么说,是为了恶作剧开玩笑。“这只是我业余时间制造的一台机器——一台会运转的机器。”他也小心翼翼地试图说清楚自己对于这台机器的看法。
我猜,记者对乔的回答不会满意。他自己添油加醋地编造了一番,写出了《信使报》的头版头条报道:
何为原子伟力?它是个秘密!
在这个标题下,我们随着记者先生来到了镇中:
约瑟夫麦克斯温,家住本城帕克塞德第378街。他的地下室里有一样非同小可的东西,也许能够揭开现代科学的新篇章。它是一台机器——
然而,又是哪一种类型的机器呢?
麦克斯温未予置答。他只承认那是一台会“运转”的神秘机器,记者希望橡树岭和汉福德的学生们最好小心自己
头上的学术桂冠。
要是帕克塞德镇上的乔麦克斯温没有一台原子能的机器,我就是威廉L劳伦斯。他为自己的新奇发明所作出的姿态,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麦克斯温一直致力于他的发明,目的是……
这就是我所要讲的那段故事——这家伙继续往下大约写了12个自然段。这篇报道附有一张乔的照片,它是从一大堆档案里被发掘出来的——一张乔初中时代的毕业照。报道里甚至还提到了我——说我参与和乔一道制造这台原子能机器,云云。
下面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这篇报道犹如一场燎原大火的导火线,当晚,无线电通讯就将这一新闻播发出去了。次日早晨,全国家家报纸都刊载了它。《小镇的发明家也许掌握着通向宇宙的钥匙》——纽约一家报纸评论。《“救命!”原子在呼救!》——另一家报纸惊呼。如果你事前提醒,说可能会出现这种局面,我准会说你是个疯子。
晚上9点光景,乔打电话给我。“艾尔!”他说。“你知道这事儿了吗……?”
“嗯,”我回答。“电台广播了。”
“我没有时间收听广播。”乔说。“自从《信使报》刊登了那篇报道之后,我的电话机铃声就一直没有断过。甚至市长也来了电话。艾尔,我真要疯了——这个笨蛋记者怎么会干出这种蠢事来的呢?”
“乔,”我说。“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你造机器是为了开玩笑!也许,他还认为自己抢到了一则重要的新闻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