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面包机伸出触手,递给他一片抹好黄油的面包。他接过面包,拿在手里,觉得有些勉强。
“你看上去倒不怎么热衷,”他的妻子说。
傍晚时分下起了雨,世界灰蒙蒙的一团漆黑。他站在客厅里,戴上徽章——徽章上面是一条燃烧着的桔红色火蜥蜴。好长一段时间,他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客厅里那台空调的排气孔。他的妻子坐在电视厅里,搁下手中的剧本,盯着他看了很久。“嗨,”她说,“有位男士正在沉思!”
“没错,”他说,“我想和你谈谈。”沉凝了一会儿,他接着说道:“昨天晚上你把瓶子里的药都吃了。”
“噢,我才不会那么做呢,”她大吃一惊。
“瓶子空了。”
“我不会做那种事情的。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她说。
“可能你先吃了两片药,忘了,又吃了两片,又忘了,于是再吃两片,接着脑子开始糊涂,于是你不停地接着吃,直到把三四十片药全吃进肚子里。”
“该死,”她说,“做那样的蠢事,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说。
显然,她正等着他离开。“我没干那种蠢事,”她说道,“再过十亿年也不会。”
“行了,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他回答说。
“这正是女士的看法。”她回过头去看她的剧本。
“今天下午演什么?”他问道,口气中充满疲惫。
第六章 缺失的部分
她还是低着头看剧本。“嗯,十分钟后这部戏就会在电视墙上放映。今天早上他们把我的那部分寄过来了。我送去几个电子盒。他们的剧本里缺了一部分。这可是个新主意。家庭主妇——也就是我——就是那缺失的部分。轮到那几句缺失的台词时,他们就会在这三面墙上转过头来看我,我就会说出那几句台词。比方说,这儿,男人说,‘对这个主意你有什么看法,海伦?’然后他看向我,我就坐在这个处于中心位置的舞台上。我接着就说,我就说——”她停住了,伸出手指划过剧本上的一行台词。“‘我觉得很不错!’于是他们接着往下演,直到他说,‘你同意吗,海伦?’我回答说,‘当然同意!’这不是很有趣吗,盖伊?”
他站在客厅里,眼睛看着她。
“绝对很有趣,”她说道。
“这部戏讲些什么?”
“我刚刚才说了的。戏里面有这几个角色,叫鲍勃、鲁思和海伦。”
“哦。”
“真的很有趣。如果我们有钱安装第四面墙,那就会更有趣了。你算算得过多久,我们才能攒足钱,把第四堵墙拆了,换上第四面电视墙呢?只要两千美元就行了。”
“那可是我三分之一年薪。”
“只不过是两千美元,”她回答说,“我想有时候你也应该替我考虑考虑。如果我们有了第四面电视墙,这个房间就会变得好像根本不是我们自己的,而是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人的房间。用不了多少钱我们就能办到了。”
“买了第三面墙以后,我们已经没剩下多少钱了。两个月前才安上的,还记得吗?”
“就这样了吗?”她坐在那里,盯着他看了很久。“行了,再见,亲爱的。”
“再见,”他说道。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是大团圆结局吗?”
“我还没看那么多呢。”
他走过去,看了最后一页,点了点头,接着合上剧本,交还给她。他走出房子,步入雨中。
雨正在渐渐变小,女孩走在人行道中间;仰着头,雨滴落在她的脸上。看见蒙泰戈,她微笑了。
“嗨!”
他也打了声招呼,问道,“你现在干什么哪?”
“我还是有点疯狂。下雨的感觉很好。我喜欢走在雨里。”
“我可不认为我喜欢那样,”他说。
“你试试就会喜欢的。”
“我从来没试过。”
她舔了舔嘴唇。“雨的味道也很好。”
“你在忙些什么,到处逛来逛去,把什么事情都试上一遍?”他问道。
“有时候是两遍,”她看着手心里的东西。
“你手里有什么?”他问。
“我猜这是今年最后一朵蒲公英。真没想到这么晚还能在草坪上找到一朵。你听过用它磨蹭你的下巴的说法吗?瞧。”她笑着用蒲公英轻触自己的下巴。
“为什么?”
“如果它沾到我的下巴上,就说明我爱着别人。沾上了吗?”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有吗?”她问。
“下巴那儿是黄色的。”
“妙极了!现在你来试试。”